我恐怕是这天底下最喜欢青色的人,不仅将它穿在身上,还给它取了不一般的名字,叫晚青。晚青是介于深蓝与藏青之间,婉约清静,我喜欢它。
我恨不得把自己的名字也改了,也叫晚青。名字这件事,最由不得自己,等到明白文字的意义,习惯成自然已改不了口。我的名字用了四十多年,如果换了,会给对方一些迟疑,想不出该叫哪个好,于是我把它穿身上,作为无法成名的弥补。
晚青真让人安静,它让我产生幻觉,误以为自己闯入了一片池塘或是黑夜,在温柔的水面上泛着涟漪。它比黑夜还恬静,让人淡定,喜欢它何愁找不到一条信手拈来的理由呢?
这时来一段纯正的古典音乐,只有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稳定的电压和纯净的电流才会带来醇美的音乐,如果那些电流的分支混杂着流到哪户人家的电视机里,保证不了新闻联播发出的声响会回流进你的耳朵。电像河流,既然是河流就有分支和回旋,音乐却是一条无法回流的河,淌着淌着就流进你的血液里,不再回来。
晚青的音色、空间感和弦乐的密度,有一种刚柔相济的美。她是一剂迷药。
她不会像嫣红那样闹哄哄,不会像鹅黄那样孩子气,不会像新绿那样任性,她稳重得体,从不喧宾夺主,也不扎堆,成为服装设计师的主打色。
从抬头发现月亮开始,有月亮的晚上就成为诗人注意力的对象,殊不知没有晚青的陪伴,哪来月光倒囊入水的一刻。月亮最好的形容词是“弯弯”,没有了晚青的介入,它如何能“弯弯”,月亮成了吟诵的对象,晚青被人淡忘,她是月的伴侣,到处流动,很柔又很亮,像水又像酒。
她晃啊晃,触碰到一些年轻的心,让他们成为了诗人。
在有月亮的晚上,有晚青和月亮的晚上,年轻的心可以一直走在山路上,一直走下去。可以忘记白昼发生的一切,真想拿四季去换回一个长长的夜晚啊,真想拿五颜六色换回长长久久的晚青。
假如我和她能一直这样呆下去,多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