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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受数不尽的春来冬去

承受数不尽的春来冬去
2017年02月03日 11:21:56  武义新闻网  网友互动交流  字体:

  《乘风破浪》是个有趣故事。

  当主角徐太浪以成年之躯回到自己出生前的那一年,这个熟知未来命运走向的人却没有采取行动改变历史,让人惊喜。因为抛弃了自以为是的劝告与自作主张的修正,他在不属于自己的时代里,竟然没有格格不入的生疏感,同彼时的父母再次相逢后,产生了比之前更深厚的感情。

  一个不写书的韩寒,一个不当导演的邓超,一个不秀肌肉的彭于晏,一个不再有洪荒之力的赵丽颖,一个从未出现但贯穿始终的徐浪,凑成了一个到最后一分才向你讨要眼泪的故事。其余时刻,保持笑容即可。

  一百分钟塑造不出一个完美的世界,至多给观众一个视界,用某一段似曾相识的情节在耳边作一段不负责任的告白,挑起你的喜乐伤悲后,荧幕上的时间就戛然而止了。电影院内此起彼伏的笑声证明,导演在让观众收获一次愉快的观影体现这一点上,够到了及格线。较之为数不多的女性角色而言,几位男性角色塑造得更加立体与丰满些,轻描淡写的对话间将人物彼此间的关系交待清楚。不借助旁白推动情节,不摘抄网络段子作为笑点,不再大面积采用语录式的台词,导演为了拍摄长时间不刮胡子不洗头,这种想讲好故事的诚意值得肯定。

  影片上映前,一首宣传歌曲的歌词引起不少人的反感;在专业人员眼里,成片或许依然存在大大小小的问题;质疑剧情合理性,找出逻辑漏洞的人不在少数;批评的声音很多,我只想听着《在雨中》,说说影片让我感动的地方。本来可以借弗洛伊德或劳伦斯的大名讨论徐太浪对母亲的“俄狄浦斯情结”,探探人类蠢蠢欲动的原始意识;或者找找六一其人与《后会无期》中胡生的相似之处,牵扯上福克纳经典作品《喧哗与骚动》中那位智力低下的班吉,谈谈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此类人的两面性。但影片最让我欣赏的地方,除徐太浪拥有不去修改历史的自知之明外,就是导演对他重新认识父亲这段经历的精彩呈现。

  童言无忌,小时候闹出的笑话很多。比如,我曾特别认真地询问我母亲,“你和爸爸结婚的时候,为什么不请我喝喜酒?”提问间充满了对错过父母婚礼的耿耿于怀,在日光月色不停歇的交替中,化作博人一笑的家常谈资。我长大之后,那份对父母的好奇与畏惧反而逐渐淡去,在大多数情况下,不自觉地用索取代替理解,用撒娇躲避责罚,用抗拒阻碍沟通,然后依然心安理得地享受他们的关怀爱护。徐太浪的骄矜自大,一部分是因为他父亲粗暴又严厉的管教才逆向膨胀的。好在导演并不打算计较孰对孰错,甚至懒得假装和事佬从中斡旋,而是把已经长大的徐太浪扔到他不曾参与的过去,让他在事情发展的过程中进行自我判断,最终与父亲达成和解。

  仔细想来,亲人之间,因为年岁的错位,形成不可避免的大量未参与,随之而来的便是代沟、误解、隔阂、裂痕。一声“爸”,穿越二十余年的时光,将儿时怯生生的惧怕与成年后牛轰轰的炫耀打碎融合,送到父亲跟前去耀武扬威地炫耀——现在轮到你向盛年之力低头了。徐太浪爱赛车,这点爱好同父亲的期望相悖。开始父亲还能以绝对武力镇压,以至事情发展到儿子想以此爱好为生的地步时,本就被一脚一脚踹碎父子关系更是演变为一场长年累月的游击战。卡夫卡用白纸黑字的畅销完成了对父亲的反击,可惜在《变形记》中主角格里高利与他的父亲在结局几乎同归于尽;徐太浪将奖杯荣誉劈头盖脸地砸向他父亲,再用彼此的血肉之躯举办了一场殉道式的庆功会,赛车与火车相撞的瞬间,香槟破裂,奖杯的碎片划伤脸颊,撞击发出的巨大声响与火星犹如烟火闹青天,赛车包裹着两人的躯体在空中翻滚数周后狠狠砸向地面,宣告庆典的落幕。死神轻抚额角之际,一时的意气用事,只能在回忆中落得个尴尬的境地。

  我想问问,少年时代的你,是否也有些让父母看不上的爱好——电子游戏、斯诺克球、桌牌竞技、极限运动、嘻哈饶舌、动漫涂鸦——是压抑着隐于心底呢,还是不计后果地坚持?在于父母的博弈中,是以孝为先的顺从呢,还是不顾一切地反抗?最终获胜后,是独自沾沾自喜呢,还是迫不及待地向所有人甩出功成名就的证明?

  但倘若你参与过父母做出一举一动的全部过程呢?

  年纪相仿的父子俩在时空隧道里相聚,记忆中模糊的母亲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徐太浪幸运地得到了一个机会,能让他平等地再次认识父母。原来父亲年轻时是个想要梦想成为杜月笙的二流小混混,原来父母拥有二十多年青梅竹马的腻歪爱情,原来父亲的腿是这样瘸的,原来父亲当年身边有这么一群傻乎乎又可爱的兄弟,原来还能亲眼目睹在自己出生前父亲锒铛入狱的真相。徐太浪看见了缺席自己成长所有阶段的母亲,弥补数年的遗憾。而当他不自觉地同父亲并肩作战时,实际代表着他已经默认父亲做出的选择。明知后果,他却不予阻止,反而推波助澜,某种意义上,他也是自己“不幸”童年的肇事者。父亲的形象,被前前后后补充完整。影片行进到后半段,徐太浪看向父亲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久违的欣赏与理解。当父亲拿着那本《杜月笙传》在徐太浪面前晃悠,我竟然看见了《功夫》中的乞丐哄骗小阿星购买如来神掌秘籍,两部影片两个镜头在我脑海中重叠,冲击力十足。饱经沧桑的中年曾经也是意气风发的青年,饱经沧桑的中年却不再有与意气风发的青年良好交流的能力,这个悖论霸道地横亘在你我面前,不容分说。

  “你有道灵光从天灵盖喷出来,你知道吗?年纪轻轻的就有一身横练的筋骨,简直百年一见的练武奇才啊,如果有一天,让你打通任督二脉,那还不飞龙在天呐!”乞丐继续道,“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警恶惩奸,维护世界和平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好吗?”

  阿星:“嗯!”

  “这本《如来神掌秘籍》是无价之宝,我看与你有缘,收你十块钱,传授给你吧!”

  徐太浪还腹诽他的父亲,看看他自己的所作所为何尝不是父亲性格的翻版,连赛车的天赋也是继承自上一代的。愚蠢的中和往往意味着良善的平庸,人生的道路不拒绝他人的建议,但对于过分的摆弄最好还是敬谢不敏。毕竟你和他的关系,明明可以更为紧密。

  韩寒每次选的歌曲都很好,不论是上一回的《女儿情》,还是这一次的《在雨中》——“你说人生艳丽我没有异议,你说人生忧郁我不言语,只有默默地承受这一切,承受数不清的春来冬去”,音乐声荡起,我就缴械投降了。就让我们各自承受生命里的苦痛挣扎,但用血液中渗透着的骨肉真情彼此安抚,度过每一、每一天。

初审:张莹   编辑:来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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