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的樟树
(接3月16日第8版)“家狗喊！要你管？”
荷琳气急败坏地从凳子上站起来，离开座位。
与此同时，舒湘燕也骂她母亲：
“你是家狗喊，太空，别人的事情要你管？”
女儿、外孙女如此骂自己，做外婆做母亲的她一点都想不通，就走到灶头间哭起来，她还觉得自己很委屈，因为自己是一片好心。
一个春节搞得悲悲惨惨。
舒湘燕母亲一哭，大家晚饭也吃不成了，荷琳很恨外婆，边哭边恨：
“我要你养吗？我吃你的饭吗？”
三位舅舅再劝她，她都不吃饭了。
外婆边哭边诉苦：
“我好心说说，女儿也骂我，连外孙女也骂我，一个人骂不够，还两个人一起骂。哪有这种道理啊？”
舒湘燕嘴巴也不饶她：“我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干嘛要送她？你当外婆的不多嘴？人家有没有儿女要你管？你都去管好了？我们村很多人还没有孩子，你管得过来吗？”
舒湘燕心里也很气，老公要把女儿送给人家当养女，她没有办法，连自己的母亲居然也挂念这种事情，母亲是怎么知道的，难道自己生的女儿已经是童霜月的女儿了？人家没有养一天，凭什么是人家的女儿？
荷琳自外婆这样一说，早气得离开了家门，外婆在屋里哭泣，她根本没有感觉，她最难过的是平常疼她爱她的外婆为什么这样说呢？难道她也希望我离开妈妈去山里面给童霜月当女儿吗？难道她外婆也不心疼自己吗？荷琳越想越难过，她想到自己妈妈，自己妈妈才是真的好，妈妈居然也敢骂外婆，妈妈早就说过，不多她一个人吃饭。
因为哭声，外婆家一塌糊涂，荷蓉劝劝这个劝劝那个，但是走出外婆房间的荷琳，已经再也呆不下去，她想回家，可是高高的石板桥又让她徘徊，她挪到桥头就不敢往前走，想想外婆的话，她越发伤心，哭得凄凄惨惨的，很可怜，这时河国已经从屋里找出来，荷琳看见哥哥就拉着哥哥的手往石板桥上走，河国心领意会，拉紧妹妹走过石板桥。
“哥哥，我们回家，不在外婆家吃饭了，外婆是大坏蛋。”
走过石板桥的荷琳心里还很难过，她觉得那么孤独，好像这个世界没有人要她，她很绝望地哭出来，哭得伤心欲绝，哭得三个舅舅都跑过来安慰她，说外婆是开玩笑的，外婆是好心外婆的话不算数的，到哪里都要荷琳自己做主，但是荷琳丝毫也没有感觉温暖，她彻底失望了，她的哭声让大人都非常难受。
小舅舅对大家说：
“让她安静一会，一是姐夫上次伤她的心了，她非常敏感，以后谁都不要说了。”
舒湘燕也已经从桥头过来，三兄弟都劝她别生气，舒湘燕让兄弟回家，让河国留下来陪荷蓉，自己先带荷琳回家了。
荷琳看见母亲，眼泪还是哗啦啦流下来，母亲心疼得受都受不了，知道女儿心里很脆弱，没有安全感。
舒湘燕抱起女儿，她已经很久没有抱过女儿了。荷琳紧紧地扑在她怀里。不由自主的抽泣声牵动舒湘燕每块肌肉，舒湘燕心里也非常难受。
“妈妈，你也会不要我吗？”
荷琳双手撑着母亲肩膀，很严肃地看着母亲。
“不会的。”
舒湘燕擦去女儿的泪水。
“妈妈，以后我每天去砍柴，挖野菜捡野果，我一定会养活自己，不增加你们麻烦。”
荷琳希望母亲相信她。她不想离开这个家。
“傻孩子，妈妈吃什么你就吃什么。”
舒湘燕知道荷琳虽然最小，但是干活什么的样样不输荷蓉河国，是自己最好的帮手。
路上，她想告诉女儿不能没大没小那样骂外婆，可是想想女儿经受上次的打击，通过自己努力而从童霜月家回来已经非常不容易。那种伤害刺痛舒湘燕的心，所以她忍着没有责怪女儿，还有自己毕竟也骂母亲了。
自这以后，谁也不敢在荷琳面前提起过继给童霜月的事情，而杜长春和童霜月夫妇更加不敢提了。母亲每次叫荷琳去看看外婆，荷琳总是毫不犹豫回答“不去”任凭母亲苦口婆心，荷琳根本无动于衷。这样过了二年让外婆都觉得很尴尬，外婆来玩的时候，她总想哄荷琳开心，但是荷琳无论如何轻松不起来，外婆对她的伤害已经深深刻在她的心灵里，直到多年以后外婆去世了，她才和家人一起去送葬，那时她已经长大成人，她的父亲也已经不在身边了。
第五章：谈判破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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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八年正月，寒冷的春节结束不久，大地冰雪未化，仙溪两岸格外宁静，浙江这一带，由于共产党部队还在长江北岸，战事略少，平民的生活相对安定，但是，从全国来看，战场移来移去，国民党大部队的重心逐渐移到南方，在此落难之时，童华清这位往日威风凛凛、有大将风度的军人，因孟良崮战役的失利，也失去了一帆风顺，现在受命于浙江中部的丽州府和处州府。两府为浙江的交通要道，丽州府北上杭州、南京、北平，南下是长沙、重庆、广州、是国民党的重镇。处州府东边直通海边城市麂城和福建福州，北边连接婺州府，麂城是个大城市，是国民党部队从大陆撤退到台湾时的主要通道。大批大批的人马和物资没日没夜地从这两府经过，童华清的部队担任沿线护航，阻截附近的游击队和共产党部队。
早春二月，南下的共产党军队还没有踏上这片美丽而忧伤的土地，童华清效忠党国的信念异常坚定，这种坚定且近乎固执的信念，是久经沙场用鲜血换来的，是怎么也无法动摇的，“效忠党国”，对他来说，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一九四九年二月中旬，即惊蛰后三天，共产党把长江北岸的妓女赶到长江南岸，三月廿日复活节后，国共两党谈判失败，内战再次打响，共产党三十万兵力在长江北岸的千里战线上于三月廿三(4月20日)强渡长江，国民党重兵把守的长江南岸猝不及防，共产党部队渡江成功。
一九四九年五月，大势所趋，大量撤退到台湾的国民党部队涌向浙江，从杭州到丽州，从处州到麂城，都是国民党撤退的大部队，一路上人山人海，可谓是兵荒马乱，人们的神经都高度绷紧。丽州、处州都重兵把守，从北下撤到浙江沿海的部队来了一批又一批，童华清为二府之首，重点受理处州的日常事务。每天，大批的国民党士兵从眼前经过，而南下追赶的共产党军队一路马不停蹄。
童华清因为是丽州人，如果要撤退到台湾，也必须等国民党的部队基本上撤退完后才可走，许多战友都希望童华清早点撤退到台湾，但是童华清没有那样做，而是守在丽州府，现在城内城外到处都是人，每天目睹国军如此凄凉的景象，童华清也和许多国军一样无法想像共产党军队会如此迅速地壮大，自己的正规部队反而江河日落。
丽州府因为离麂城只有几百里远，许多要去台湾的部队都滞留在这里，就是把海边渔民的所有船只都集中起来也没有办法把所有士兵都运送到台湾去。兵败如山倒，眼前的景象是凄怆的，悲哀的，无助的。但是作为军人，童华清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作为军人，上级让他自行处理留守还是撤退，而他坚定地选择留守，从而确保后方大部队的撤退安全，此时此刻，他始终没有乱了阵脚。
每天经过丽州府的部队有二、三批，多的时候四、五批，少的时候二、三天一批。部队接踵而至，童华清是聪明的人，当国民党部队经过丽州府时，童华清必着军服，进行迎接，而当这批部队离开丽州府，继续向处州出发，人去楼空时，童华清就会马上换上便装，因为共产党的先头部队随时会出现，随时会有麻烦，穿上便装就会安全许多。乱世时期，任何不测都会发生。童华清虽然重担在身，面对往事和眼前的慌乱，家人为他担心，而他自己心里很坦然。
孟夏，天井的一株老石榴树已经开花，零星的红色点缀整个树冠，就是深夜、还依稀能见到树叶里的红色。春季结束后，细雨也即将结束，迎来的是暴雨加大风，还有天空中的滚雷，这一切预示着夏季来临了。
一个阴雨的深夜，雨一阵一阵的，空气闷热，书房里因烛光的闪烁，显得寂静，童华清在桌前无心处理文件(看过的文件必须马上烧掉)。急速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哨兵在门口报告，说有熟人求见。
“童师长。”
进来的两位中年人彬彬有礼，但不请自进，中年人精神疲惫，双眼打量坐在桌前的童华清。
“怎么会是你俩？”
问声沉稳而低沉，在急速翻阅文件的童华清，迅速合上文件，锁进抽屉。刚才听到这熟悉而又陌生的称呼，童华清下意识猛地举头，一眼就认出来——曾是自己的部下——一个是他早年在国民党七十四军军部时的朋友罗荆云营长，一个是他在整编师七十四师时的李元亮连长。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