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跃青
我在一中念书的时候,曾聆教于好多名师,如郎增贵、赵申桂、陈江鸣、吴询杰、金尊三等,其中最难忘的还是倪三才老师。
倪老师中等个,偏胖,秃脑门,耳门上别着中间圆两头尖的“汉奸眼镜”,进教室总是随身拎着一副老旧的三角板。他应该是个慢性子,走路慢吞吞,说话慢条斯理,连板书也是半行不楷的,类似现在变脸的颜体。
他教的是几何,曾讲过几何原本、欧几里得、割圆术等,具体的大都已经忘记了。只有那个“哥德巴赫猜想”和“尺规三分一角”惹得哥几个男生跃跃欲试,天天涂来画去,摆出一副舍我其谁的架势,力图破解世界级的难题。他就是这么一个老师,话不多却很撩人,三言两语就能激起你的斗志。
现在仔细想起来,他的课的确十分的精彩。这种精彩,不是当今的所谓名师一味的难,一味的深,一味的满,以至于把听课的老师也弄得云里雾里的。他一堂课一般只讲一两个例题,讲的精,讲的透,由浅入深,深入浅出,讲完了用手扶扶眼镜,说几句点题的话,然后在师生会心的微笑中,大家开始了作业。作业量不多。麻利的,课堂上也就做好了;手脚慢的,下课搭把手也能赶上交作业的末班车。时不时倪老师会侃几句笑话,说件把轶事,逗得教室里的笑声一浪高过一浪。所以,同学们与他都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就说我吧,打小见了老师就寒颤颤的,就是他例外。见了他,呼吸匀称,情态怡然,面不改色心不跳,甚至中考完了还去找他谈考试时的得与失。
那会儿武打言情小说兴盛一时,前排的蓝同学和卢同学许是入迷了,不仅下课看,熬不住上课也接力,他们用课本立在桌子上,作挡箭牌,两个小脑袋却挤在一块,钻在桌子底下看不知是“七剑”还是“射雕”。一时课讲完了,老师缓步走到跟前,冷不丁从抽屉中拎出那皱巴巴的书,就在大家面面相觑盯着这两个倒霉蛋时,老师说出了令大家喷饭的话;“给我一点看看呢,我也很想看看的啦!”几个女生差点笑岔了气。后来,我也闹了点事,跟一个同学吵架,班主任很恼火,弄得我心事重重,灰头土脸的,倪老师笑着安慰我说;“没事,别上心,你也是自卫还击嘛!”我才渐渐安下心来。
岁月如梳,转眼已二十余年,然情思如故。前日,竟成一梦,老师穿一件黑夹袄走到前台,在地上画了一个日字,说是放正误两类试卷,另尚须一人帮忙。我思量着自已兼着课代表,便走上前去。岂料蓝、杨两同学皆已按捺不住,见有人动,早飞跑起来。我一急,不知怎的变成了一只猎豹,发足狂奔,牵连着先生也弓着腰在后面小跑起来,嘴里还叨叨着,“慢点慢点”。梦醒,我唏嘘不已。真的,先生去了好些年了,总幻想着有一个时光隧道,领着我等齐聚一堂,再瞧瞧光脑门慢悠悠的老先生昔日之风采,再听听他老人家的谆谆教诲。
(作者:武义一中校友,85届初中毕业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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