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三军
戊戌正月初五的瑞阳落幕后,星夜如蝉,清洁无语。我悄坐在湖半轩思想一个人。窗外的各式彩灯在黑暗中如水墨洇化开,我仿佛看到一尊生命旺盛的血肉之躯,那里闪耀的一团白光越发明亮,这是我离世五年的恩师叶一苇先生的形影。虽然先生的印象已被品质之凿人生之刀镌刻在我的心壁上,而作为灿若星辰的当代文化艺术大家,先生的形神将永远在武义文化的历史星空上辉映。
武义悠久的历史长河,留下了延福寺、明招寺、熟溪桥等珍贵的文化遗产,也出现了诸多的历史文化名人。就近现代而言就有潘漠华、千家驹、潘絜兹等。掸掉历史的尘埃,在熟溪的一边,万物万事飞快地流逝似过百年,一个崭新的武义正在崛起。在熟溪的另一边,新世纪初,叶一苇先生回归武川田园,心怀武义山水的朴素原色,凭着“人能弘道,非道弘人”的愿心,孜孜矻矻地致力于家乡历史文化的研究和发掘,给后人留下了一份诗、书、印等领域组成的文化遗产。这份丰厚的遗产,涵盖了实实在在的人文精神的宝贵价值,无疑是跨越了一切界限的永恒史诗,无疑是超脱一切现实浮躁虚假的永恒题跋。
山,有了高度,就有山的精髓。水,有了深度,就有水的境界。叶一苇先生离开杭州枝头巷28号的斗室,返乡定居时已近米寿高龄。就是这样一位耄耋老人,在人生最后的十余年,用传统的文人风骨和坚韧品格,竖起了生命与思想的高坐标,开辟了艺术生涯的新境地。他潜心研究明招文化,精心创作难以计数的书法篆刻作品,相继出版了《围外集》、《篆刻学》、《诗心造印》、《武义历代诗词选》、《寻找明招文化》等十数种著述。如果不是念兹在兹,不是寝馈系之,身心熔尽,是难以造就月朗风清般的精神器宇的。叶老有着浓厚的家乡情怀,他在衰年执念武义人文探寻,洗磨历史文化烙印,希翼让传统文化走入人心。他在事业和生命的极限之时,仍有续写明招文化的遗愿,这是他为武义文化添抹的最后一道光亮。这种眷恋故土,挚爱家乡的殷殷之情、拳拳之心,是赋予他厚植武义文化根脉的力量源泉。这种文化的力量,将举重若轻地融化在“武义”这张古老而美丽的宣纸上……如同一缕茶香,醇和无迹,却又温润身心。
如果说,叶老是武义文化的一座丰碑,仰望这座用野石堆砌的碑额,我当说——伟大的不在最大处,崇高的不在最高处!
此书是叶老晚年的“闲情偶记”,用他自己的话说:“闲暇之余,观印石自然纹饰,颇有异趣,偶然操刀,斫以遣兴。”正是老人这样的消遣即兴之作,我们看到了容容室里的大千世界,感受到一代名士的儒雅之风,也将给服膺于叶老教诲的后学者指引一条正确的治学途径,并为浙派篆刻发展和嬗变的研究提供弥足珍贵的史料。
时值叶一苇先生诞辰百年之际,蒙叶老次子叶南鄂及热忱文化事业的沪江集团杨捍东先生支持襄助,得以付梓成册,谨以此寄托对叶老深切的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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