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达6米、宽至1.8米的铅笔素描草稿——《武义县城图》静静地挂在江山新村一栋老房子的三楼，窗外阳光明媚，屋内墨香阵阵，老人王明熙正拿着毛笔细细勾勒手下的素描稿，专注的神情里写满对这座城市的眷恋。
王明熙今年69岁，是一名普通的老中医，他自小就喜欢画画，平时闲下来就爱描上几笔。兴起作《武义县城图》的念头，是在2018年，武义县城进行旧城改造。“武义这几十年来，前前后后有过好几次旧城改造，早年的刘宅巷、大屋里、朱何巷、汤家厅……现在已经无迹可寻，年轻一辈都不知道这些地方了。先辈们选择独特的景色定居下来，留下我们这座历史悠久的古城。我想在这旧城换新貌的特殊时刻，定格这座城市的风景。即使古城变迁，但我们的后辈仍然能在画里直观地了解此时此刻县城的模样。”2018年年初，王明熙正式起笔作图。为了方便画这幅《武义县城图》，他专门将家中第三层楼空出来，每天除了去诊所上班外，其余时间，王明熙都用在了作图上。他没有先进的测量设备，也没有完备的作图工具。画布上每一处地方，都是他先用手机照下来，然后一笔一笔摹到画布上的。“为这个画，我还专门买了能放大的眼镜。”老人笑呵呵地向记者展示他那副颇为时髦的眼镜：“没这个不行，画的时候看不清。”每天长时间的作画，王明熙一点也不觉得枯燥：“画画的时候，会想到以前的一些事情，想想也挺开心的。”王明熙的乡情，从巨幅画卷上铺陈开来。
“这是父亲山，这是母亲河”
王明熙的巨幅画卷起笔之处，是熟溪河。这一湾潺潺的水，凝结着他化不开的乡情。“我三十七岁之前，一直住在熟溪河边上的古屋里，那时候，熟溪河上还没有那么多桥，我和我的伙伴们总喜欢淌水玩。”王明熙说他在描摹熟溪河时，一幕幕往日时光会不自觉浮上脑海：熟溪河水为孩提时的夏日带来清凉，蒸腾的水汽笼住了那些快乐，一直氤氲在心，直至花甲之年，回望过去也清清楚楚。冬日，即使下了鹅毛大雪，河水也不会结冰。王明熙和他的伙伴们就在河边玩耍，打雪仗。年纪再大些的时候，王明熙就沿着熟溪河上课下课。这河水淌着淌着，淌过了他的青春岁月。他的感情随着笔触，流转在画纸上，温泉桥、熟溪廊桥、解放桥甚至于新修建的步道，河面上云彩的倒影……每个细节都被他摹画得十分清楚。“这是我们的母亲河，是我最熟悉的地方，画好它，我就能确定其他地方的方位，画起来就更顺手。”
现在，《武义县城图》铅笔底稿已全部完成，进入描边阶段。但描边工程却没有从熟溪河开始，他选择从塔山附近开始描边，这是王明熙另一处钟情的地方。“塔山到壶山这一段青山连绵，毓秀钟灵！”说话间，王明熙向记者展示了家中另外一幅画作，画上是阳光下的塔山。“以前塔山到壶山这一片都是没有步道的，上山得自己爬上去。我以前喜欢拍照，山上风景又特别漂亮，所以我经常爬上去拍拍风景。”王明熙说现在武义县城发展得很快，上山也不像以前那么费劲，闲时从游步道上山，就能将一片大好的风景尽收眼底，看到林立的房屋，川流的车辆，王明熙会用手机将这一切记录下来，然后将画面复刻到画纸上。“我觉得我蛮幸运的，能够见证武义的发展，记录武义的发展。如果后人能从我的画上了解现在的武义，哪怕只有一点点，我也很开心了。”
“狮子巷的故居，江山新村的老屋，我的一生”
“以前武义县城只有熟溪桥和白洋渡桥，后来陆续有了解放桥、劳动桥、栖霞桥、长安桥、熟溪大桥、明招桥、武义江大桥、武东桥……”摩挲着画布，王明熙的脸上满是自豪。顺着熟溪河的轮廓一路往东，北面是繁华热闹的核心商区，南面是沉静内敛的小城风貌，在老人眼里，无一不可爱可怜。
三十余年前，北面俞源街南端狮子巷8号留下了王明熙成长的痕迹，随着1998至1999年旧城改造的浪潮消失殆尽。如今年近古稀的老人也在江山新村扎根了三十余年，一条河分隔了城市也分隔了他的前后半生，他将自个儿融进了这座城市的骨血里，拔不掉抽不走。“你看啊，这里就是江山新村，这个小小的房子就是我家。”王明熙指着画卷上一处开心地说，“我对这个地方感情和狮子巷是一样深的，在这里我留下了很多回忆，画这块地方的时候就是一边想着这些年的趣事一边落笔。”密密麻麻的小房子在画卷上不过指甲盖大小，若不是情浓至此如何一眼分辨。
守着这方小屋，王明熙将自己的空闲时间全部投入到摄影、绘画中去。每日，他早早起床，迎着初升的太阳画上几个小时，直到老伴来催他吃午饭才依依不舍地下楼；午后小憩片刻，他又执起画笔优哉游哉地画上半个小时。“我晚上还要在养生馆坐诊到8点，回来后也得再摸上一个小时画笔才睡得着。”王明熙说到这儿，又是万分感慨，若不是家人的支持陪伴，这么些年他哪有这样的快活日子。老伴俞玉珍揶揄道：“为了画画的素材，他有时候半夜都要出去拍照，我说都凌晨一点钟了，他说去拍夜景。”相视一笑间是满满的理解与支持。
如今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他的壮举，时常过来欣赏请教，王明熙总是很热情地向来人介绍自己的画卷，从南到北，从东到西，每一笔都是一个故事。那山、那水、那纯朴的人家…故乡亘古不变的姿态，在画卷中演绎着时代无声的变迁，吟诵着老人心中绵长的情意。
(吴杭欣 俞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