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文宝
读小学时的第一堂图画课,是老师在黑板上画了一面五星红旗,彩色的,很鲜艳。老师说,这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旗,长方形,红色象征革命,旗面上的五颗五角星,象征共产党领导下的革命大团结。然后,发给我们图画簿,要我们照黑板上的样子画红旗。虽然,我们这些七八岁的孩子当时根本不懂什么革命,什么大团结,可觉得好玩好画,就稀里哗啦地画开了,还用黄蜡笔涂了五个五角星,用红蜡笔涂了整个旗面。
到了三年级的时候,老师在学校操场上竖起了一根竹竿,竹竿上绑着一面五星红旗,老师让我们行少先队队礼(那时叫红小兵),唱《东方红》,要我和另一个同学拉动绳子,把国旗升到竹竿顶。后来,我才知道这就是升旗仪式,自己就是升旗手。
升旗仪式结束后,老师又给我们讲了很多国旗的故事。她说,国旗是无数革命先烈用鲜血染红的,我们的红领巾就是红旗的一角;第一面国旗是在1949年10月1日,由毛主席在天安门广场首次升起的……她还说了些毛主席建立新中国,领导人民过上了丰衣足食的生活等。小时候有些木讷的我,虽然听不懂这些,却因这次图画课和升旗仪式,与国旗结下了至深的情缘。画国旗和看升旗仪式,成了我50年来不变的爱好。
可长到十六七岁时,我渐渐觉得现实社会并不像老师所说的那么美好,那时我因家庭困难交不起学费被迫辍学,整天跟大人们在生产队劳作,晒得乌漆墨黑、累得苦不堪言,可到年终分红时还亏空,还要借储备粮过年。再大一点,到了二十来岁,看到新闻报道里层出不穷的负面消息和街头路边兜售的黄色书报、车站巷角播放的淫秽录像,我这颗年轻懵懂的心困惑了。国旗还是红色的吗?五角星还闪亮吗?一段时间,我曾放弃了画国旗的爱好。
这时,一本叫《红岩》的小说里,江竹筠烈士渣滓洞中绣红旗的悲壮情节触及到了我的内心深处。我在想,人生对于我来说也许还是个未知数。我虽然愤世嫉俗,但绝不是一个虚无主义者,虽然常常彷徨苦闷,但还没有麻木,没有消沉!十年内乱,使我们这些本应该生活在“绿水新池,艳阳高照”农村田野,过着无忧无虑、纯真浪漫童年的孩子早熟了。我终于清醒,江姐在渣滓洞尚能视死如归绣红旗,胸怀希望,我为何不能包容眼前,把眼光放远些呢?与其怨天尤人、大喊大叫,不如脚踏实地、从我做起。
就在这一年,刚刚20岁的我郑重地向党组织递交了入党申请书。
就在这一年,分田到户。手表、自行车、缝纫机进入了普通家庭。
就在这一年,拨乱反正、正本清源的严打开始了,犯罪分子受到应有的法律制裁。
就在这一年,我和几个伙伴第一次骑着自行车去县城过了国庆节。当来到老车站对面的县消防队门口,抬头仰望迎风飘扬的国旗时,我心中的激昂油然而生。这不是小时候当过升旗手的重温,也不是木讷少年对红色国旗的简单崇拜,而是经过怀疑否定、焦虑叹息后的重新认识,是理智深沉的热爱。
于是,我重拾自己画国旗和看升旗仪式的爱好。只要一有空歇就会有意无意地在任何地方画起来,没有纸笔就用手指在腿上、在地上画,或者找根树枝,蘸点水在石板上画。眼到之处皆画板。后来,参加工作了,在开会听报告时,也会不自觉地在笔记本上画几面国旗。总之,随手画国旗已成为我的一种习惯和嗜好,直至今天。
亲眼看到天安门广场升旗仪式是在1989年的11月初,单位组织到北京旅游7天。我们是4日下午从金华坐火车去北京的,那时火车慢,到达时已经是5日的下午了。入住旅馆后,我就向服务员打听看升旗仪式的事。服务员说,看升旗仪式要在凌晨4点之前赶到天安门广场,否则人太多,看不清楚。我们是3点多赶到天安门广场的,广场上果然已是人山人海。在等了3个多小时后,大约是6点40分左右,国旗护卫队的战士们迈着整齐矫健的步伐从天安门城楼那边走来,英姿飒爽。很快,升旗仪式在雄壮豪迈的国歌声中开始了。虽然挤不到前面看清升旗细节,但望着鲜艳的国旗伴着金色朝阳冉冉升起的那一刻,沸腾的热血顿时涌遍全身,多么壮美的场面,多么壮美的感觉,即使千遍万遍也看不够呀!
为了近距离地看清楚升旗仪式那振奋人心的瞬间,当晚和第二天,连续两个晚上,我都是一个人在天安门广场坐等天亮看升旗的。同去北京的单位同事说我傻,深更半夜冻得半死,就为了看一下升国旗,不划算。可我却不是这样想的。很多人因为很多原因,去不了北京,看不到天安门广场的升旗仪式,而我们已经到北京了,为什么不能好好享受祖国给予我们的精神财富呢?的确,我在升旗现场也没有喊过“祖国,我爱你!”这样的口号,可就在国旗与太阳同时升起的时候,我会忘掉自我,将所有的情感凝聚成对国旗的敬畏,对祖国的热爱,升华涤荡自己的心灵。
自1989年以后,我大概又去过五六次北京。每次去北京,到天安门广场看升旗仪式是我必不可少的行程,无论是跟团游还是自行游。也许,这就是我的国旗情缘。
我热爱生活,喜欢从中发现、体会生活的美,用乐观的心探寻描绘心中的旗帜,惟愿五星红旗在每一个早晨伴随雄壮的国歌,永远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