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观德
母亲纳鞋
昏暗的煤油灯下
豆大的火苗像醉汉摇摇晃晃
母亲墙上放映着幻灯片
低着头纳着鞋底
大腿是鞋底的靠山
母亲用钻在鞋底上使劲钻孔
然后穿过麻线
头发皮成了磨刀石
钻钝了就在上面擦擦
……
有时不小心
钻扎着母亲的手指
母亲放进嘴里轻轻一吮
又低头重复继续
钻在来回穿梭
麻线孔密密麻麻
像种在鞋底上的庄稼
一排排，一行行
母亲的鞋
是武义的千层糕
那样厚实柔韧
穿着它
几十年
儿子到过海角天涯
父亲榨糖
以前生产队榨糖
父亲是劳动的骨干
一头水牛被黑布蒙住双眼
围绕着圆点不停地画圈
两个圆柱嗄嗄作响
父亲把糖粳慢慢塞进
圆柱的嘴巴
随着圆柱的转动
流出的糖汁在村庄上空散发着
浓烈的纯香
父亲是那头水牛
一辈子梦里的主题
都是家乡
一辈子梦里的题材
都是干活时的流汗
父亲还是那
可怜的糖粳
在水牛般劳作中
被生活榨干了血汗
父亲养牛
小时候
家里养了头小水牛
是家人期待的银行
父亲把它捧在手掌
半夜月亮开始瞌睡
父亲披着衣服悄悄下床
一手拿着煤烟灯
一手在灯前弓成半弧的围墙
弯着腰低头走进牛栏
牛醒着给添把草
牛睡着给它搔痒
父亲脸上的皱纹增多
水牛却膘肥腿壮
时间久了
儿子突然看到
家里其实有两头牛
一头“老黄牛”拉扯大了
另一头大水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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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审：张莹 编辑:张铖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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