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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不会如烟

2016年07月08日 09:10:34  武义新闻网  网友互动交流  字体:

  

  

  十年前,我给自己写过一张小条子,上面只有一句话,“十年后,让我看看你写的书”。

  我对着十年后的自己说了这句话,我把自己当成了“你”,那是十年前的约定。

  待到这约定快到期的时候,有一天忽然发现了这张条子,不用说十年,就是一年前的一张报纸、一支笔都会找不见踪影,但那小条子依然精神,夹在书页里,白纸黑字,它瞪着眼睛,不知是嘲笑还是可气的眼神。眼看当年草率的决定就快到期了,倘若它是一张存单,存在银行里,会有本金和利息,写给自己的条子呢,到期了又会带来些什么?

  我对自己充满愧疚,于是奋笔疾书,试图能偿还十年的利息和本金。从心底里告诉自己不能草率,要对得起那行白纸黑字,对得起十年前一笔一划写出的十一个方块字。

  记得当初写下那行字的时候,被身边的同事发现了,他偷笑地瞄我一眼,从头到脚反复打量我,仿佛我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骗子,信口开河。小条子借助他的眼神又一次刺激了我,也反复激励了我。

  想当初为何不多来几道偷笑的眼神,多一些嘲笑和鼓励,那样我会更棒!本金将迎来更丰厚的利息!

  只是一个十年而已,有时快得让人感觉只有一瞬间。那么,倘若接下去的每十年都对自己写上一句话,都跟自己做一些交代、承诺,十年,紧接着的又一个十年,将迎来的是什么?

  人生迎来的终将是复利。本金是上帝给的天赋,利息是自身对天赋的打造,复利是上帝额外给的报酬,它们在人类身上繁衍生长。

  我是那个渴盼复利的人。我们都是那个渴盼复利的人。但往往会忘了当初的约定,过上舍本逐末的生活。

  十年对每个人来说只敞开一次,它过去了,会添不少的皱纹,它是一扇门,说起来无非就是打开一扇,合上另一扇,我却无法让自己成为门外汉,无法去背叛血液流淌的召唤,只能想尽办法让自己蕴蓄温柔而坚持的力量。

  萨特如是说:“是我们,使这棵树和那一小块天,产生了联系。由于我们,那颗死了一千年的星星,那一弯新月,那一条黑色的河流,才在浑然一体的景色中显现出来。”

  生命像野草一样蓬勃而卑微。只要你给一些关照、浇灌、滋养,让自己和天地产生一些联系,就能使每一个日子都熠熠发光,卑微不再,蓬勃依然。

  “闭门著书多岁月,壁间章句动风雷。一字知音未易求,寂寞烟霞只自知。”世上的人说来无非只有两种:一种是天生的,另一种靠后天的努力。第一种人靠本金也能吃饭,后一种靠少一些的本金惊人地能扳倒前一种。

  我是那个专门给自己递纸条的人,如今又重复十年前的动作,给自己写上了一行白纸黑字。下一个约定已经启程,我等待着与自己多年后的相遇,我已忘了我有多少岁,“岁”对我来说不那么重要,“年”更要紧。因为岁数是对逝去时光的总结,年是终将到来的日子,它那么绚烂、光彩照人,在时光的回旋中与自己相遇,打上一层浅浅的光晕。

  相遇,我喜欢与自己相遇。十年后的我,十年后当我坐在她的面前,镇定、安静,不会只是眼角的皱纹,不会局促不安,不会只是敷衍,说往事如烟,如烟。

  往事不会如烟。

  (顾云霞随笔集《拾寒记》已在新华书店、一百书屋、金钥匙书店全面发售。)

 

初审:张莹   编辑:来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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