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子行吟 □黄心伟
第一次来武义是在1987年的劳动节,那时在上海人的印象中,武义名不见经传,常与义乌相提并论。当时从上海出发的火车只有直达金华的慢车,14个小时坐得人昏昏欲睡,直到下午二点多火车到达金华站,站台上一个朴实无华的中山装青年向我招手,那就是先生了。出了站台,再转向长途汽车站,经过一个多小时的颠簸,就到了武义县城。
20世纪80年代的武义第一中学,除了简陋的校舍和宿舍,再就是半月池状元桥和郁郁葱葱的树林。先生是政治老师,偶尔兼体育老师,那天在二楼居高临下看他训练学生军训,故猜之。还有先生的一帮死党,经常一起轮流请客吃饭聊天,好像是一成不变的定律。史有“桃园三结义”,今有“陶氏三结义”(先生是刘备,W是关羽,X是张飞),故戏称。学校门外,石板和鹅卵石混搭的的壶山上街,有古朴的民房和小店,还有壶山幼儿园和壶山小学,已然成了凝固的记忆。
婚后,逢年过节必回武义,甚至在春运高峰,火车厢内人满为患的情况下,扔下斯文,在列车员的帮助下从车窗爬进火车,哪怕再苦再累也要抱着儿子提着行李赶火车换汽车直奔武义。记得那时从校园二楼宿舍搬到一中分部五楼宿舍,先生的中山装换成了浅灰色西装,灶间变成了厨房,木柴火改为液化气,感觉向文明社会进了一步。
再后来,几乎年年回武义,感受着点滴变化,似乎波澜不惊。90年代先生工作调动进了职工学校,家也搬入位于熟溪桥附近的总工会宿舍,仍住在五楼,依山临水,居高临下看着奔流的溪水,石板上的洗衣女,吸着新鲜的空气,望着远处的山峦,走着百年的廊桥,感受武义的沧桑。曾几何时,抱着儿子跟着婆婆走过熟溪桥对岸,和挑扁担的小摊贩砍价买菜,看婆婆用黄豆称换豆腐,喧闹的小街市熙来攘往。这一幕幕,如同一幅武义版清明上河图。记忆中的小城如旧,斯人不再。
在武义逗留的一段日子,听说刘秀垄、清风寨、大红岩、龙潭背等风景如画,那年夏天,跟着先生和死党登龙潭背,为了避开烈日抄近路,挽起裤子涉水穿过涵洞,行走在险峻的高山渠道上,左边是奔流的渠水,右边是万丈的深渊,可谓小心谨慎,惊心动魄。登上了山顶,看到了龙潭水库,被青山绿水包围的天池,那才叫绝美。2002年的劳动节,在鄙人的百般游说下,一帮20个上海朋友跟我游武义,再登龙潭背,雨后的空气非常清新,那是一块尚未开发的原始小山径,走着走着出现了叉路口,想起先生说过,沿着电线杆方向走就不会迷路,于是你推我,我拉你,一鼓作气终于步入了渠道,大家饿了就坐在渠边吃点心,喝泉水,观风景,听鸟鸣,有人感叹走不动了,我说上面还有天池呢,就这样引诱着他们步入佳境,看到了浙中最美的天池,都说不虚此行。
期间,认识了《武义科技报》副总编,写了一些拙文,提了微小建议,若能开发武义旅游资源,那将会推动小城经济的发展。同时认识了一个自称老M的“山中歌手”,一个舞文弄诗的“痞子”,写了很多诗文,出了诗集,可谓一身才气横溢,两袖清风。时至今日,老M住在繁华地段的楼宇,却依然单身一人。当年口中念叨的小屁孩已长大,四周的朋友个个乔迁新居,武义已走向了城镇化发展的快车道,高楼大厦鳞次栉比,装修程度无异奢华。而我们原先居住的熟溪桥边的宿舍楼早已拆除,取而代之的是滨江广场和绿地。如今,欲在故土找一处栖身之处有点难,疯涨的房价让我们望而却步。
今日故地重游,武义一中原址已成壶山小学,有志之士力排众议保留了壶山上街,冠名“步行街”,先生走遍上街只寻觅到一家当年的宣平馄饨店,落座后点了两碗宣平馄饨和芋饺,味道还是那个味道,而店主不再是当年的店主。当年经常光顾的烫发精致的小理发店,再也不见踪迹;当年友人最早发现的尚未开发的溪里温泉,据说洗后皮肤变得光滑细嫩,也想跃跃欲试但未如愿,如今的溪里变成了富丽堂皇的清水湾.沁温泉,高档度假村和四星级酒店拔地而起,而武义县政府还在县前街,还是旧式的三层办公楼,默默无闻地隐藏在现代化酒店商场的一隅,当年大门旁的木质招牌换成了不锈钢招牌,县政府见证了武义近三十年城镇化发展的轨迹。
想起欧洲的一个百年小镇,任凭周边城市改头换面地变成了现代化的新城,而这个唯一的小镇仍然执着地保留着原始小镇,改造如旧,绝不翻新,因为小镇的百年历史原貌而成为各国游人逗留怀旧的地方。
假如,武义不需要过度开发,而保留原汁原味的小镇,那是怎样的一种境界。可是,假如归假如,历史仍未停步,时光无法倒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