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去世已快七年了,但脑子里总抹不去父亲的点点滴滴。工作原因,经常去基层采访民警的先进事迹,得知很多民警因为工作繁忙,在父母亲去世的那一刻,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听了心里酸酸的,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是人生最大的遗憾。
平时很少做梦的我,可最近一段时间老是做梦,而且每次的梦境都大相径庭,父亲在梦里出现的频率非常之高。有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我总感觉不是这么回事。梦中的父亲与在世时候模样没啥变化,记得小时候非常惧怕父亲,父亲满脸严肃,不太爱开玩笑。我打小就比较叛逆,经常违背父亲的意愿去做一些不着调的事,惹父亲生气。小学没读完就不想上学,父亲一句话没说,拿着一把毛竹枝在我眼前晃晃,叫我牵着大黄牛去地里干活,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那年我11岁,奶奶见了,心疼我这大孙子,在父亲面前唠叨了几句,从不敢在奶奶面前发火的父亲,居然大发雷霆,最后还是爷爷出来打的圆场,奶奶气的好几天没跟父亲说话。结果遭殃的是我,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管刮风下雨,整整一个夏天,我晒得跟黑泥鳅似的。父亲没有半点恻隐之心,那段时间每天都看父亲板着脸。奶奶实在看不下去了,去乡政府找人,到学校求情,最后我又回到了课堂。总算看到父亲露出了久违的微笑。但在心底对父亲的偏见也越来越大,迫于父亲的威严,我敢怒不敢言。再后来能自己打零工赚小钱了,越发的对父亲有了抵触。
18岁那年,我报名参军,父亲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出门在外一切都要靠自己努力,做人做事要厚道,不能偷奸耍滑,要堂堂正正做人,踏踏实实做事,吃亏是福,年轻人多干点,没事的,有时间多读书。”当时没觉得什么,随口一说:“知道了。”在离开家乡的前一天晚上,父母亲送我到县城,他们住在大姑家,我住在人武部安排的旅馆里。在与父母亲告别的那一刻,我看到父亲哭了。我只是傻傻的站在那里发呆,当时好想跑过去拥抱一下父亲,但不知道怎么了我没有。从此我欠父亲一个拥抱。
到部队以后才真正体会“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的含义。那时候通讯不发达,家里没有电话,发电报都要排队等候。写信成了唯一的联络方式。当时国家有规定:义务兵免费邮寄信件,想家的时候就拼命的给家里写信,那时候很傻,每次写信都说些训练中的苦和累,说些想家的琐事,每每收到父亲的来信,总有几处字迹迷糊的痕迹,后来才知道那是父亲一边写信一边掉眼泪留下的。后来才明白,在部队里一般写信都是报喜不报忧,那样才会免去家人的担忧。因为少不更事而遗憾终身。
记得第一次回家探亲,走在回家的路上就想好了一千个、一万个理由要给父亲一个拥抱。可刚到家居然没有勇气了,见到父亲时只是轻轻地喊了一声:“爹爹”。猛然间发现父亲笑得很开心。现在回想,其实当年父亲的年龄也就是我现在的年龄。也就是那个时刻开始我对父亲有了好感,有事情知道跟父亲商量,遇到问题首先想到的就是父亲,渐渐地父亲成了我的依靠,对自己年少犯下的错误也非常的懊悔。但父亲对我的过往从来不提,多年后才明白父亲一直在背后默默地支持着我。
一直在外打拼,与父亲在一起的日子屈指可数,从十八岁到四十岁,最美的年华我都在外漂着。其间,偶尔回家跟父亲在一起聊天的时间也不多。因为那个时候父亲还担任着村里的村支书职务。父亲为了村事可以不顾家事,为了集体的利益可以不顾自己亲兄弟的情面。有人说他傻,有人说他愚蠢,但父亲从来不顾忌别人说什么,只专心做他认准的事。这一点我或多或少传承了父亲的基因,但我的暴脾气是父亲不可及的。父亲知道我脾气急,做事马虎,没少提醒过我,但天生的性格,我实在是改不了,眼里容不得沙子,遇到不公平的事总会仗义执言,因此也得罪了不少人。唯有父亲一直忍让着我。看着满脸沧桑的父亲,很想拥抱他一下,但依旧没有勇气。
父亲走的很突然,走得让我措手不及。最后见到父亲是在县人民医院的病房里,父亲嘴里插着吸氧机,已经不再会说话,当我喊着“爹爹”的时候,看到父亲眼角留下了一行清泪。站在病床前,看着病危的父亲很想拥抱他一下,但我还是没有。眼睁睁地看着父亲离开人世,亲自为父亲穿上寿衣,送父亲进入火化炉的那一刻,姑姑在旁边喊着“大哥”(父亲的名字),我彻底崩溃了。捧着骨灰盒我久久没有缓过劲来。
一切按部就班,在家族、亲朋好友的帮助下,父亲入土为安了。看着高高矗立的新墓碑,我独自一人站在墓碑前发呆。父亲走了,天塌了,从此我没有了依靠。父亲永远地走了,但他一直活在我的心里。
在以后的日子,很少有梦做到父亲的。每每回家,乡邻总会跑来跟我说,“我又梦到你父亲了。”其实我何尝又不在想念父亲呢。可是人死不能复生,多少个日日夜夜在思念中度过......
昨夜,我又一次梦到父亲,在梦里我终于给了父亲一个温暖的拥抱,看到父亲开心的笑……就在那一瞬间,我泪流满面。父亲,今生欠你一个拥抱,来世我还做您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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