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北旅行的第三天,从哈尔滨去往雪谷的路上,两边是白茫茫的田野,偶尔会出现一片特别平的的白色,大家说,那肯定是一个湖泊了。
路渐渐成了乡间窄窄的水泥小路,像一条长长的灰色带子,伸向不知名的远方。忽然,在这几乎不见汽车的小道上,我们被迫放慢了速度,以龟速慢慢移动。因为,前面出现了一个沿着小路弯来绕去看不见尽头的车队。我们不知道它有多长,更不知道它有多少辆。
我们一下子兴奋起来:在东北农村的田野中,竟然能看见这种奇观,实在让人开心。再说,近六个小时的车程,也实在需要一些乐子的。
我们请万能的师傅慢慢超车,反正这个车队也是几乎停滞的速度。师傅咧嘴一笑,轻踩油门。我们开始兴致勃勃地数车。
离我们最近的是路虎,一溜白色,一辆,两辆,三辆……一共二十八辆路虎;穿越了路虎,接着是奥迪A8 ,一溜黑色,一辆,两辆……也是二十八,我们发现这些奥迪车有的牌照超牛,有一个我印象特别深,是“000A8”;他们听我这么一说,开始特别关注后面的牌照,接着是奔驰,一溜也是黑色,也是二十几辆吧,没怎么数,“哇,6688!”
“天哪,这个888!”惊叹声此起彼伏。最后终于是婚车了,在几辆超级大奔之后,是一辆宾利,车牌“9999”。
“这是怎样的一户人家啊?”
“有的车还遮着车牌,难不成是不宜出示?是公车吧?”
“这车牌,啧啧……有钱买车容易,买如此牛的车牌不易啊……”
车上完全沸腾起来,所有的声音都只有一个意思:惊叹,嫉妒。
“我们单位头头的车牌也是9999。”一个车上的朋友说。
我们立马被吸引了:身边的人更让我们有探究的欲望。
接着她讲了两位他们单位的土豪的故事。
一个是校长。在90年代的时候,因为他有一个在国企的妻子,所以他们比旁人有更多的积蓄,有魄力的他们在海南买了500亩地,众所周知,海南房地产火了,他们卖了其中一部分土地,发了;在剩下的土地上造房子,造酒店,发大了!
接着炒股,日进以百万记,一年炒股下来,盖了一座他们当地最大的酒店,名字就取为“股利金来”大酒店。
但是这样身家数亿的土豪,一直开一辆别克,直到去年儿子要结婚,为了爱面子的儿子,他才买了一辆7系宝马,车牌号9999。
“平时在食堂吃饭,他总是买最便宜的菜吃。一次我们一起出去旅游,在车站,他自己一人买了一根黄瓜在那儿吭哧吭哧地啃,我们副校长呢?对卖黄瓜的人说:这车上的,给我一人发一根!那黄瓜,才两块钱一根。”
第二个土豪,是一个刚分配到他们学校的年轻人,高大帅气。刚开始,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么个年轻人会是富二代。他从不开车上班,因为他没有车,见到他就是在走路,后来才知道,他不让买车,每天都是爸爸的司机送他来,到离学校很远的地方,下车,走路。
被暴露是在一次很偶然的学生郊游中。那一次,他们带着一群孩子去临县,他联系这家汽车公司,“啊?这么贵?”又联系那一家,“啊?这么点路要这么多钱?孩子们能不能便宜点?”
……最后的结局是,他一发火,派来了他们自己家的车队,完成了这次旅途。
从这之后他们才知道,他们身边有一个隐藏这么深的土豪:家里专用司机三个,爸爸,妈妈,妹妹各一。“家里的财产?实在无法算得清楚,反正他爸爸有一个习惯,每年必定要在全国的某一处盖一座楼用于做生意。”
直到他结婚,他才允许爸爸给他买一辆车,为了新娘的一生中唯一的一次,那车的名字,我实在不会说。结婚的时候,同事们都去了,“见过那豪宅之后,其他再无豪宅。”这位朋友说起那次婚礼,还是恍若在梦中。“婚礼在他们家的一座厂房里进行,布置得美轮美奂,听说花了两百万。之后到他们父母家,我们连沙发都不敢坐下去,简直有点傻了……见过那豪宅之后,从此再无豪宅。最后到他们自己的别墅,比父母的要简洁一些,但是听说光外墙就花了四百万……”
听到这个数字,我们有半分钟时间的沉默,因为我们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这么个土豪,为什么还非要当个小学老师啊?”终于有人似乎从梦中醒来,梦呓般地发问。
实际上这也是我们很觉得不解的问题。
这位朋友说:“是啊,我们也有许多人问过他这个问题,很简单,他就是喜欢当老师,而且是小学老师。他觉得孩子是这个世界上最天真无邪的世界了。爸爸原本想他去上经济类的学校,今后可以继承家族企业,眼看无望,又想他娶个经济专业的老婆,可是又找了个单位的,他说,这企业,只有以后扔给妹妹管理了。”
“这样的父母,真好。”
“嗯,所以这样的子女,也很好,他和他的妹妹都很优秀,对人真诚有礼,我们从不觉得他是传说中的富二代。”这位朋友最后说。
那么,我们经过的这个车队,就是我们心目中传说中的富二代。
所以,钱和幸福,或许是两码事。
一个温暖的小山村,出现在我们面前。
雪谷,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