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文宝
每每酒足饭饱、海阔天空后,和家人一起漫步湿地公园,踏着柔软的松林草地,聆听着松针落下和松鼠跳跃的妙曼神曲,回忆着那年那场很大的雪还在漫天飞舞的时候,和青梅竹马的她依偎着这棵松树,任凭寒风呼啸,刺骨难耐,我们脸贴着脸,紧紧地抱在一起……真想时间永远定格,自己永远沉醉的浪漫情景,每次的感觉依然是那么的昨天和心动。
近几年,总有朋友问我,你们村有湿地公园,有古村落,什么时候总该带我们去玩玩吧。朋友的这一问,竟在无意间勾勒出了我的老家印记,并一发不可收。有时还会按捺不住想写点东西的冲动,到村中的老弄堂寻找儿时的记忆。因为每条弄堂、每块石板、每级台阶都曾经留下过自己顽皮童年瞎折腾的痕迹,真是心有灵犀,心有感应,每次见到它们时,我的脑屏幕里,就会放映出许多儿时玩耍片段。
小桥下踏步。村前那悬崖峭壁的下面,原来是一条常年秀水流淌的小水瀑,岩壁突出的地方有一座四块石板的小桥。小桥是早时进村的唯一通道,从小桥到村里,需要爬几十级台阶。我们的父辈叫把台阶叫做踏步,而这段踏步村人都叫小桥下踏步。桥下的水很清,全村人都会在这里洗菜、洗衣服。小桥的另一头,也就相距二十来步的地方,就是大人们讲神话故事的潘午潭。在潘午潭的边上有一口清澈甘甜、冬天冒热气的鲶鱼古泉,泉底下有几处常年涌动水花的泉眼,像是大铁锅烧开水一样沸腾不息。自古以来,全村人都到这里挑水饮用。记得我16岁那年,生产队办农忙食堂,队长要我到食堂记账和挑水。食堂就办在小桥下踏步的上面,一间叫“第四房”的大厅堂里。我每天除了记好多少米下锅,收回多少饭票外,就是负责挑水。一天挑三次,从鲶鱼泉过小桥下踏步到“第四房”也就百来步地,上午挑一次十五六担,点心一次十五六担,晚饭一次十五六担,小伙子有蛮力,一天就挑这点水,很是轻松。农忙食堂办的时间只有个把月,烧饭的寿花嫂子对我很好,她总是叮嘱我不要挑的太满,跑的太快,生怕压坏我那还没发育好的小个子。因此,这小桥下踏步,对我来说,是特别的有感情。因为,水桶、扁担让我锻炼了肩膀和腰杆,而我又比别人多和她足足亲密接触了一个多月。小桥下踏步是有灵性的。她承载了一代又一代坛头人700多年的历史人文,见证了历朝历代坛头古村的潮起潮落。当我每次经过这里的时候,她便会向我细细地诉说曾经的过去,常常让我听得入迷,听得陶醉……
台门古石条。这块有着与坛头村同样沿革的古老圣物,绝对不是一般的石头,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每个古往今来的坛头人,都曾经在这块石条上坐过、躺过,她是全村人的凳子也是床,更像是保姆。虽然,岁月已在她的身上留下了许多细小凹陷的痕迹,可几百年来,她依然挺立在台门的两边,沉默奉献。记得小时候,母亲在小桥下洗衣服,都叫我们坐在石条上等。小孩子坐累了,就睡在石条上,晒不到太阳淋不到雨,孩子睡在石条上就像睡在妈妈的怀里一样,母亲是放心的。到了十二三岁,已经是生产队里1分底分的劳力了。那时小桥下边上有我们第三生产队的大片稻田。我们放暑假的时候正是早稻开始黄熟还没有开割的时候,那时的麻雀也真是特别的多,成千上万只的麻雀黑压压的扑向稻田会把那些刚刚成熟的稻穗抢食精光。所以,生产队就让我们这些十二三岁的小屁孩在台门石条上“看麻雀”。 “看麻雀”其实是“赶麻雀”。小孩子脚马轻,跑得快。每当麻雀飞来时,我们三四个小孩子,都能跑在麻雀的前面,挥舞着扎着小红布的小竹棒,口喊“呜吼吼”“呜吼吼”的尖叫,把它赶走,然后又回到台门石条上闲坐、玩耍。如此反复,便是快乐的一天。
夏塘大枫树。在后郭山脚下的夏塘塘塍上,有一棵几人合抱的大枫树。今天,我有意走近它,靠在它粗壮的树干上,一股淡淡的思绪不由在心头荡起。还记得40年前的那个秋天,我们这些十六七岁的农村小后生,俨然已是生产队的有用劳力了。那时的封山育林抓得特严,每天每个生产队都安排2人看守山林。那天我们第三生产队正好轮到我和另一个小伙伴,我负责看守大枫树这边,他负责另一边。“看山”是生产队里最轻松最惬意的事,类似休息。我偷懒地坐在大枫树脚下看《茶花女》。这时,第一生产队的连武、子康这两个和我同岁的“看山人”也和我不期而遇枫树下。记得那天连武的手是被刀砍伤包扎着的。三人坐在大枫树下,谈在生产队里干农活脏累还没钱买自行车、谈外出搞副业赚钱等等,很是投机。虽然平时很少接触,却有种相见恨晚之感慨。萧瑟的秋风欢快地吹拂着我们三个少年的心,直到太阳西沉,晚霞染红天边,我们依然忘我地沉浸在这场美丽邂逅的兴奋中,不舍回家。从此,我们三人义结金兰成了发少,一晃四十年。岁月悄悄流逝,当年这棵大枫树为我们撑出大片的情感天地,而今犹如眼前这片片枫叶悠悠滑落一般,渐行渐远。又是秋风染红枫叶的时候,这棵载满我们故事的大枫树,你还会带着我们回到40年前的那个天边铺满云霞的傍晚吗?
……
故乡永远是我魂牵梦绕的地方,老家永远是我生命中抹不去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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