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天德
一棵幼苗长成参天大树,离不开园丁辛勤浇灌;无知少年成为有用之材,要感谢学校阳光雨泽。
整个八十年代,我都在学校学习。其中1981年—1987年中学时光是在武义一中度过的。正是在这里,开始憧憬未来,扬起知识的风帆,至今留存了许多磨灭不掉的印记。
入一中大门,一侧是学校的黑板报,学生的作品能在板报上登出,是一件骄傲的事情;一侧是阅报亭,那也是我初中时期每天必呆的地方。第一幢建筑的东侧就是我们初中的两个教室。门卫是个姓顾的老头,据说上过朝鲜战场,好酒,整天脸鼻通红,女生比较怕他,其实是个面凶心善的人。
踏入一中校门,求知欲还是很强的,尤喜看书读报。那年代书籍不多,有啥看啥,看的很杂。白天看,晚上看,躲在被窝看。呜呼,一年不到,发现看不清黑板了,从此万恶的眼镜陪伴至今。八十年代梁羽生、金庸的武侠小说风靡一时。梁羽生的小说开篇都有一阕优美的词,许是受他影响,有段时间迷恋上了古词,读了不少优美清丽的宋、清词句。语文老师朱华甫,国学底蕴深,在他的启蒙下,了解了些诗词格律方面的知识,学了点皮毛。终于有一天,自己学填的一曲《金缕曲》登上了学校黑板报的榜首。
中学6年,说实在,大多数时间我真是没有好好念书。没好好念书的意思是不专心于功课。同龄人都知道,八十年代正是文化热的时期。老师一直教导我们,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但数理化却成了我说不出的痛。正是不专心于功课,于是偏科了,自己的语文很好,历史地理也不错,而数理化却不行,尤其是理化,可谓惨不忍睹。记得化学老师朱逸儒曾在阅报亭与我有过一次交心谈话,对于我的数理化成绩他很为我的将来担忧。当时年少轻狂,竟没把他的谆谆教诲放在心上。
上了高中,分在了(5)班,高一时老师又年轻,班级学风不尽如人意,打架、早恋常有。那时的我,打球打架不行,长相和家境与早恋绝缘,多余的精力无处释放,就释放到“文学”上。看各类闲书,不喜欢听的课就看小说。半月池边的图书室,大街上的新华书店自然是常客,难得有的零花钱大多花在报纸杂志上。看的东西多了,就拉了几个同学象模象样的搞了份油印小报叫《课外》,用橡皮刻报头,组稿、编辑、誊刻、印刷。若用一个字总结那段经历,个人不说“混”吧,也是“玩”。
后来,生命中的贵人出现了。学校任命朱学忠老师担任(5)班班主任。谈到朱老师,可以说是一个改变我命运、类似“严父”的人。说其似“严父”,一则与家父同庚,二则相貌相仿——奇瘦,三则爱好相似——嗜烟,嗜酒。朱老师上任后,几乎对每个学生都进行了家访,接着他调整了住校生寝室,调换了同学座位。还坚持每天坐班,有空就拿个凳子坐在教室一角,吧嗒吧嗒的抽着烟,注视着学生的一举一动。他的管理方式看似笨,却有效。班风为之一变,学生闹腾少了,学习氛围浓了。
八十年代的城乡差距可谓天壤之别。农家子弟要跳出农门,一般有两条路:当兵,高考。那个年代考上中专大学,上学有补助,毕业包分配(中专大学同卷考,中专不考外语),但高考升学率很低,可谓是“鲤鱼跳龙门”。初中近视后,我想穿军装已无希望,也就剩下升学考这一条路。思想认识到位,就会明确奋斗目标,也就有了努力的方向。座位调换后,身边聚集了一些志同道合的农家学子,有的成了终身挚友,大家互帮互学,相互鼓励。自己的精力也转到功课上,尤其是弱科。努力就有回报,数学成绩慢慢提高了,各科差距缩小了。可以说也就这段时期,我才算真正好好念书了。
1986年,遭遇了人生中第一次挫折。家中的顶梁柱,操劳一生正值壮年的慈父得了绝症,在经历数月病痛折磨后撒手而去。送别父亲的当晚,面对家徒四壁的家境和伤心不已的母亲,我失眠了,开始认真思索自己的将来。父亲走了,兄长早已各立门户,我是家中老幺,今后要与母亲相依为命。自己求学多年,不谙农事,惟有高考才是出路。高考在即,自己的成绩,考大学没有百分百的希望,考不上,哪来复读的钱?想想英语成绩一般,改考中专的话,胜算大一点,考上了就能早工作,减轻家庭负担。我终于下定决心,不考大学考中专,先自立再考虑继续求学。想法得到同学好友陈俊武的认同,于是一块提出改报志愿,无论朱老师怎么劝说,我俩主意不变。
1987年高考放榜后,(5)班,有十几位的同学上了高考线,竟还出了个全省历史单科状元,也算创了奇迹,着实让朱老师骄傲了一阵。
为确保被录取,朱老师动员上线同学填报师范志愿,于是叶礼华、何华新、项良东、任江、章渊等继承了老师衣钵,先后执起了教鞭;历史状元章叔标则破格被浙江美院史论系录取,成为该院为数不多不会作画的学生。我和陈俊武当年若报考大学也能上线,但我俩无怨无悔。数学好的他填报了商业学校会计专业,我则选择填报与语文相关的专业。
造化弄人。就在上线同学焦急等待的时候,我却早早收到了录取通知:金华供销学校财务会计专业,一个我从没填报的学校和专业。命运开了个小小玩笑,让一个爱好文学喜欢文字害怕数学讨厌数字的人去学会计。带着困惑我入了学,直到一个学期结束,教务主任让我给朱学忠带信才解开谜团。原来有个深度近视的朱同学上了中专线,朱老师担心其不被录取,就早早给在供校当教务主任的同学托了话。现实应验了朱老师的担心,由于深度近视,县招生办不肯调朱同学的档案却把我的档案调给了供校。
知晓了缘由我也释然了,于是静下心做数学,练珠算,学记帐,争取奖学金。我开始学会面对,学会适应。之后读大专,上本科,考职称,都与财会相关,与数字结缘。个人虽不推崇“干一行爱一行”的说法,但从那时起开始确立这样的理念:无论从事什么工作,不管自己喜不喜欢,既然干了就尽能力去干好。 (作者系武义一中校友1987年高中毕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