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棒冰

　　在那个年代，没有雪糕和冰淇淋，那时只有一种名称就是棒冰，约10公分小长条的一块冰棍，挑着一根小竹棒，外面用蜡纸包着。加白糖的是白糖棒冰，有加了绿豆的是绿豆棒冰，价格是4分钱一块。现在已经没有4分钱的玩意了，但那个时候的4分钱许多人舍不得买棒冰，一个大人的工钱也只有几毛钱。我们兄弟姐妹4个，父母是舍不得花钱给我们买棒冰的，看到卖棒冰的来了，我们只有咽口水的份。只听到外面那“棒冰，棒冰”的叫卖声和自行车载着棒冰箱所特有的邦邦声，我们一群小孩跟着卖棒冰的自行车跑，哪怕吃不到，看看也是好的。那时，我们和许多小孩的最大愿望就是，等我有了钱，我要买许多棒冰吃个够。

　　那时家里真穷，父母没钱给我们买棒冰吃，甚至连交我们的学杂费都困难。在我10岁那年，做木匠的父亲不知从那儿得到启发，做了一只木箱子，油漆成蓝色，再写上大大的棒冰两个字，母亲用纱布和棉花缝了几块棉垫，交给我们和二姐的任务是卖棒冰，赚来的钱给我们自己交学杂费。这开始可把我乐坏了，自己卖棒冰，自个总该吃个够了吧。哪料卖棒冰可是苦活儿，那时家里没有自行车，也不会骑自行车，单独更挪不动棒冰箱，我和二姐就用一根扁担抬着棒冰箱，徒步七八里路到岭下汤棒冰厂批发来棒冰。一块棒冰批发价0.025元，卖0.04元，卖一块棒冰能赚0.015元钱。批了棒冰，我和二姐抬着棒冰箱一路叫卖，“棒冰，棒冰哎”我那稚气的童音在村头田间响起。炎炎烈日，没几天就将我和二姐晒成两个“菜卤蛋儿”。开始时以为自己卖棒冰，能够痛快地把棒冰吃个够，可比我懂事的二姐总是紧紧地护着棒冰箱，不让嘴馋的我吃上一块，只有到卖完剩下最后一块用来犒劳我。偶尔生意不好，或遇到下雷雨天气，剩下卖不完的半冰半水的棒冰，这下该好好的犒劳一下自己吧，可这玩意也不好多吃啊，那时可没有冰箱啥的。不过一个暑假下来，我们不但赚够了四个人的学费，还有盈余补贴家用。

　　记得在我读初中的时候，我已经能够单独背起棒冰箱，一个人背着棒冰箱去卖棒冰，特别是初二住校期间，我居然背着棒冰箱进学校，平时箱子放米和菜，如哪天学校周边村庄放露天电影(学校也不用夜自修)，就腾出米菜，将棉垫塞回，到棒冰厂批了棒冰到放电影的晒谷场卖，生意特好。星期六中午放学回家，我会批了棒冰，一路叫卖着回家。

　　有一次，正逢学校边新建市场开物资交流会，又正好是星期六，天气又热，生意忙得不可开交，只要棒冰箱往路边一放，围上来就是一圈买棒冰的人，几个要好一点的同学纷纷上阵，搞运输的拿了布袋从棒冰厂往我这送棒冰，帮忙叫卖的拿了包着棒冰纸的木块，敲着木箱吆喝着我们的棒冰铁硬铁硬滴，我是忙着收钱找钱偷着乐。到了两天的交流会结束，拉着一帮同学吃宵夜的时候，清点收获发现，我居然赚了六十多块钱，要知道，那时老师的每月工资不过50来块钱呀。钱要交给家里，当然自己偷偷地私藏了不少。

　　到后来学会了自行车，卖棒冰可轻松多了，将棒冰箱绑在自行车的后架上，刚开始人个子小还够不到坐垫，就是右脚从自行车的三脚架叉过，“噶当，噶当”地骑半圈，那个年代，我们这些小屁孩骑自行车都是这样这样滴(因为只有这种28寸的自行车)。就这样，时不时地骑着自行车卖棒冰，除了补贴家用，自己也能搞几个小钱花花，更不需要为吃上棒冰而舍不得花钱。

　　记不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到坐上了高高自行车的坐垫，也记不得自己什么时候稚嫩的嗓音渐变粗厚……。儿时卖棒冰的情景已成了历史。儿时最大的愿望是“等我有了钱，我就要买许多棒冰吃个够”，现在花几块钱买个棒冰，可再也吃不出当年的味道。(徐挺)

　　附花絮一则：

　　卖棒冰的日子，也是挺开心的，不用为吃棒冰没钱而发愁，同时自己的腰包也有了最早的“私房钱”。但得瑟的时候也有倒霉的事，倒霉的时候也有感人的故事。记得有一次放露天电影，天气特别闷热，批了满满一箱棒冰，准备小赚一笔，来到放电影的晒谷场。刚开始，生意不错，可刚卖了小半箱，天不作美，下起大雨来了，电影也提前散场了，我落汤鸡似地背着大半箱棒冰回到学校宿舍，看着这么多棒冰，血本无归啊。

　　“棒冰，3分钱一块”。由于大雨已将气温下降了不少，没人反应。

　　“棒冰，2分钱一块”。许久只听到有人嬉笑。

　　“棒冰，1分钱……”。我想那时应该哭丧着脸，嗓音都变了。

　　这时，比我高一年级的女生有了动静，她们走过来了。领头的是那位叫梅的女生，手里拿着几个硬币，“还是原来的4分钱一块吧，给我来两块棒冰”，并回头朝后面的几个女生说：“你们也帮他买几块吧”，于是，这批女生你一块、我两块地买着棒冰，不知何时我周围慢慢地人多起来，男生那边也纷纷而来，没多久，我剩下的棒冰一销而空。

　　当我感激回头再看梅时，她手里拿着一块棒冰吃着，另一只手里还拿着一块棒冰，雨后的天气并不热呀，她朝我一个微笑，这微笑多年了，还经常在我脑海里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