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天气的变冷,特别是近段时间几次到乡村采访,看到泥土坯的农舍中传出的袅袅炊烟,便又经常想起小时候母亲做的“水煮捞饭”。因为“水煮捞饭”不仅有饭还有粥,在武义有人也称之为“水粥捞饭”。虽然每个周末从温州回武义休息都要跟父母吃餐饭,但父母前几年在村里也盖了别墅式的新房子,土灶也换成了煤气灶、做饭用的是电饭煲,吃“水煮捞饭”成了一种奢侈,不免有些遗憾。
记得小时候,家里的土灶有三口锅,日常生活中小锅用来烧菜,中锅就用来“水煮捞饭”后煮粥,大锅用来烧猪食。
不管我和弟弟上学要起得多早,或者天气有多冷,母亲总是比我们先起来,把两条梳着乌黑的大辫子绕进那种服装厂女工戴的圆帽里,炊烟袅袅之中,给我们做“水煮捞饭”,让我和弟弟吃得全身热呼呼地去上学。
烧“水煮捞饭”主要原材料就是清水和大米,当锅里的大米烧至七八分熟时,母亲便用竹做的笊篱从沸腾的汤水中捞出大部分的米粒盛进一个带把的陶钵里。土灶边有个灰缸,每当土灶里的灰碳达到一定数量时,便用火锹把灰碳从土灶中锹进灰缸里,把盛着米粒的陶钵半埋进灰碳之中慢慢加热。因陶钵状似鸡娘,自古村里便有“一只懒孵鸡娘,天天早上起来滚灰缸”的谜语。有城里的亲戚来家里玩,我们给他猜,十之八九猜不出来。
锅里还剩下的少量的米粒,和乳白色的汤水继续用文火煮,锅的边沿渐渐浮现出“粥衣”,越煮“粥衣”越厚,这样煮出来的粥滋润养人。以前农村里喝不到牛奶,很多小孩就是喝这米汤和粥长大的。
入秋以后,农村常见的粗粮红薯、毛芋都已成熟,母亲便会切几块红薯或毛芋进去,就成了我和弟弟爱吃的红薯粥、毛芋粥;有时则把两者都加些进去,切点青菜,加点盐,便是武义人常说的“gai”了,吃时再拌点剁辣椒,香喷喷、热呼呼的,一碗吃下去,全身都是热呼劲儿,浑身舒服暖胃。母亲也会和些面粉,一小块,一小块地扯进锅里和米汤水一起煮,一会儿面块煮浮上来就成了武义人俗称的“麦尖头”,味道亦极佳。不过这种“gai”和“麦尖头”基本要等周末才能吃得上。
母亲在当时的武义服装厂上班,经常要加班到深夜,偶而早上起得迟了,“水煮捞饭”的粥还没做好时,我和弟弟就急着要去上学了(我和弟弟都属于那种读书不好,但从不迟到的学生)。母亲往往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粥在后面追赶着叫喊我们先吃了早饭再去上学时,而我们兄弟俩早已经跑远了,母亲便暗自垂泪……。
到了中午饭时间,焖了一上午的“水煮捞饭”便熟了,打开陶钵盖,亦是热气腾腾,颗粒分明,色亮而稻香四溢,松而软。随便拌点猪油、酱油、霉干菜什么的,便让人吃得津津有味,回味无穷。那时候农村活多,“水煮捞饭”省了不少煮饭的时间。
早上稀饭,中午干饭,“水煮捞饭”既经济又实惠,还节约能源养生健体。只是后来煤气灶、电饭煲的盛行,“水煮捞饭”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和肠胃,成了很多人舌尖上的回忆。不过在武义新宅、三港、柳城畲族镇一带的山区农村还有“水煮捞饭”可见到。一些农家乐为了迎合现代人的胃口,也推出了“水煮捞饭”,而热呼呼的米汤也成了餐桌上颇受欢迎的“饮料”。
(王东方 插图朱志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