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文燕
9月过后，秋光变明，暑气渐渐消去。湛蓝悠扬的天色，带着几近透明的光感，常常在傍晚时分出现，“丽江的天空，该比这更洁净吧。”
大概两个多月前，我随县政府考察团跑到了祖国的西南边。在“打了折扣”的两昼夜里，一行人宛如游走在梦幻仙境，充分领略了丽江旅游开发的神奇魅力。
古城保护：让时间停止流动
7月15日上午，到丽江的第二天，我们在古城保护管理局工作人员阿都的陪同下，在束河、大研两个古城不间歇地穿行。
在云南省的版图上，丽江处在靠西偏北位置，境内囊括了两大山脉（玉龙雪山、老君山）、两大水系（金沙江、澜沧江），平均海拔2400米，终年能见雪山。寒、温、热三种立体气候在一天内交换变化，自然景观旖旎瑰丽。
闻名中外的丽江古城包括大研古城、束河古镇、白沙古建筑群三部分，本地人习惯把大研古城简化叫做古城，它建于八百多年前的南宋时期，由纳西族的两大姓氏家族木氏与禾氏依傍束河建成，是历史上著名的汉、纳西、藏三个民族文化交汇之所，古代茶马古道的重要集散地。历代不断受到外来文化、中原文化、藏传佛教、道教以及后来的基督教的影响，各种文化兼容并存发展。这种“包容”文化体现在古城建筑风貌上，民居都是以院子为中心成庭院组合；泉水从玉龙雪山上分西、中、东三支流入古城，形成若干个支流，使得城中的水网在雨花石铺就的道路中相互交错，形成家家泉水绕、户户垂杨如画的美景，被中外建筑师称为高原姑苏、东方威尼斯。
这种近千年的时间积淀，在建国后一直以沉缓有力的自然方式流淌；平静最终结束于1996年的7.0级地震。地震毁坏了部分纳西古民居，也彻底掀开了围在古城脸上的“面纱”，“震”出了丽江古城的旅游盛名。
在我国一众古城、古镇中脱颖而出，丽江古城“三千宠爱在一身”的魅力在于“它是一座活生生的城市，而非仅供展示的宫殿或博物馆”。鳞次栉比、依旧保持明清建筑特色的纳西民居，小桥，流水，商铺构成了丽江古城的精髓。为长久保存古城历史风貌，当地政府先后拆迁古城里近3万平方米钢筋水泥房民居；40多个宅院被政府列为重点保护民居，严禁破坏、拆迁；数量众多普通古城民居，以古城管委会制定的《丽江纳西民居修缮指导手册》为修复标准，工匠基本上是擅长建造土木结构传统民居的当地纳西族或白族艺人，古城保护管理局工作人员负责指导检查；对占据古城道路40%的五彩石进行专项维修，这些久经沧桑的五彩石享受与文物保护同等待遇，每块石头都有编号，修复中它原来在哪还放哪。至于其它的水泥路面或土路，也全部铺上了新的五彩石；严禁汽车驶入古城，这一严格的规定还泛用到自行车上，在陪我们参观古城的过程中，原本骑自行车的纳西居民见到阿都后立即改为推车，阿都说，古城便民服务中心专为古城居民提供无偿人力运输服务，居民只要给服务中心打个电话，就会有人帮助居民把需要搬运的物品送到家里，“我们的管理还是非常人性的”；先后投入近4亿元用于古城城市基础设施建设，改善古城供排水、消防、通讯、垃圾处理系统，排污管安装到了每一个院落、商铺，尽力维护流水潺潺的历史风貌。
事实上，丽江古城的保护可以追溯到上世纪五十年代。1951年，当地许多机关、部队及企事业单位都设于古城内，使古城在历史变迁中得以较好的保存。此后，伴随公路开通，古城内的机关单位陆续迁出古城，开始建新区。1958年，当地政府在第一个丽江县城总体规划上提出了“保存古城，发展新城”的思路，丽江古城保护的雏形初显。1986年，丽江县准备将新建的东大街向四方街延伸，当时的云南省领导获悉这一消息后当即指示，“务必做到保留丽江古城”。同年底，国务院批准丽江古城为国家历史文化名城，丽江制定了古城管理条例，促进了对古城的全面保护。
旅游业的兴旺招徕了四方商贾，昔日茶马重镇的繁华俨然再现。以酒吧、茶舍、服装工艺品店、客栈为主要经营内容的八千余家店铺支撑起了古城的建筑与民俗文化，也拉开了古城融于现代的商业文明帷幕。
大研古城七八千个商铺，大小面积不等，经营种类广泛。除去 依旧属于私人所有的店面房，那些地震后政府统一开发投资的仿古建筑，明显是一个抱团效应的“聚宝盆”。
民俗风情：展示多彩文化
7月15日晚上，在一家类似于我们这边“农家乐”的家庭饭庄吃过饭后，大家临时起意去瞧瞧丽江的民族风情“秀”。“代表秀”有两个，一个是张艺谋导演的《印象丽江》，在玉龙雪山高尔夫球场隔壁的封闭露天剧场内，四百多名男女演员以18000英尺高的雪山为背景，表演气势磅礴，规模宏大；一个是2002年5月“出道”、有“中国的百老汇”之美誉的《丽水金沙》。考虑时间、地域的限制，“东道主”阿满、阿曼两位姑娘推荐了后者，并神通广大地给我们搞到了6张票子。因为太仓促，阿满一个劲地和我们抱歉“票子不好，座位靠后”。
到丽江（国际）民族文化交流中心时，时针刚好指向19点30分，丽江正是傍晚时分的天气，夕阳渐落，晚霞蔼蔼，光线柔和，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游人让大街显得异常拥挤——惧怕紫外线的游人们终于捱到了丽江一天之中的最佳出游时机。
丽江游的持续升温，和多民族聚集地有很大关系。云南是我国少数民族颇为集中的省份，汇集了26个民族。丽江是云南省境内唯一的多民族聚居地的地州县，这里生活着11个民族 (从地方志上统计)。据说还有许多其他民族的零星移民，汇总起来约有22个民族。“一个民族的立足之本，就是本民族独有的区别于其他民族的，在行为规范、文化习俗、宗教礼仪等方面具有独一性的东西，正是这种独一性才使其具有同其他民族交流、交往的资本，放弃这种独一性，就随时有被其他民族同化的可能。”——《丽水金沙》充分运用各种艺术手段，透过大信息量(灯光、布景、舞台设计、服饰、编舞、舞蹈语汇、表演、旁白等诸多方面)强化歌舞本身的表现力，再现了丽江8个民族的生活、传说、传统节日、婚恋习俗等，并最终展示出这种丰富的民族特性。
有着水一般柔美、欢快、窈窕的傣族少女，扭动着水蛇般的身躯，泼水嬉戏；“赶猪调”——一群边唱边跳的舞者，把花傈僳族赶猪放牧时情景活灵活现地搬到了舞台上，花傈僳族的原始、质朴扑面而来；“找姑娘”把少数民族的直率、豪放、真性情充分展露，一扫汉族人的含蓄，在倾心爱慕的姑娘面前尽情展示才华，公平竞争，智夺花魁；“走婚”——摩梭男子夜访晨归的母系氏族婚姻习俗，在“摘帽”等细节中诙谐展现；“压轴”的“殉情”——把号称“世界殉情之都”的玉龙第三国的动人传说搬上了舞台，将纳西族青年男女的情感悲剧上升到极至极美的境界，艺术地再现了玉龙第三国俗世无法比拟的美好与辉煌……自2002年5月1日推出以来，《丽水金沙》获得了商业和艺术的双成功，“演出本身的成功是其中一方面。”我想，更深层次的原因在于，丽江有别于其他地方的风俗风情、民族特性，“丰富多彩，绚丽多姿，独一无二”。
这场民族风情浓郁的歌舞表演观看下来，8个人的心情都非常舒畅，踱着欢快的步子站在剧院正大门的阶梯上画圈圈——晚上9点半，远隔千里的家乡，天色早已黑的寂静寥落；这里才拉开“夜生活”的序幕。吹着凉凉的夜风，看着街上游人如织，心情很是快活的我们不肯放弃这份步行去古城的“塞外悠哉”。为首的一人笑眯眯地打趣阿满：“你是黑傈僳还是花傈僳？”——《丽水金沙》谢幕时，纳西族演员咬着纯正的普通话和我们介绍傈僳族有黑、花两个分支。
酒吧一条街：越夜越美
入夜，古城内巡夜人“注意防火”的号子悠远如歌，伴随着铜锣低吟，恍觉时光已倒转；你觉得它该安静含蓄，它偏偏奔放热情——现代商业文明与古城结合的产物“酒吧一条街”，它满足了各色各样游人的旅游诉求。
我们一行人从新华街进入古城，终点目标是“酒吧一条街”里的“樱花屋”，这也是我生平第一次涉足“夜”场所。
城口比肩接踵的人群对应到条条窄窄的巷子，挤得迈不开步子。8个人很快被人潮冲散了，所幸阿满在我身边。我问了她的名字、大学专业、公司名称，还非常八卦的问了年纪。可因为已经进入酒吧一条街，两岸酒吧放肆的摇滚乐和街上纳西小姑娘不停招揽客人唱的民歌，我勉强听懂她所在公司的业务性质，大概是承接美院写生和影视剧服装定做的生意。
几分钟后，阿满领着我站在了大名鼎鼎的“樱花屋”前——我们还得等失散的同伴。阿满告诉我说古城的酒吧广泛存在“闹”与“静”两个极端类别，在大研古城混得开的主流酒吧都是“闹”一派，下午去的束河古镇则多走“静”风格路线。“樱花屋”是古城“闹派”酒吧的佼佼者。
隔着“樱花屋”门前的窄窄溪水与开放式的回廊，勉强能够瞧清里面。这样的酒吧造型在古城很常见，傍水而筑，临窗而眠，里面的风情汹涌流泻，让人没有招架抵挡之力。
等得焦急的阿满一下子蹦到了约半米高的石栏上，挥着手，我用微弱的手机灯光给她做探照灯，好让她瞧起来醒目一些。现在想想这条酒吧街真是风姿绰约，“樱花屋”等一竿在右手边的酒吧，不仅地势比街面矮了许多，中间还隔了溪水，石栏大概是用来保护游人的安全，避免掉落河中；左手边的酒吧则“高高在上”——纳西民居习惯于把土基垫得很高，出于防震和每晚引河水清洗街面的需要。
阿满在“樱花屋”订的两张桌子，都傍着中间的大舞台，号称金牌主持人的“黑龙”是个胡子拉扎的胖子，插科打诨很有一手，唱歌也倍儿溜，中间不断有貌似“熟客”的人给他送啤酒让他当众“吹瓶”——这啤酒肚果然是吹出来的。
“黑龙”主持喜欢拿“艳遇”、“走婚”、“邂逅”说话。走婚是纳西族一支摩梭人特有的文化传统，在摩梭文化里遵循着“不绑架、不占有、不说谎、不‘劈腿’、不诽谤”的最高精神准则，但依旧挡不住来自外面世界的好奇。邂逅则是日本作家村上春树一派的，酒吧窗前，容颜清丽的姑娘，神情落寞，遇见了同样孤苦漂泊、才高气傲的青年，电光石火，擦出真爱……丽江就此成为上世纪九十年代末和新世纪以来，全国各地物质富裕、精神找不到方向的“白领”、“小资”、“中产阶级”的精神乌托邦。
酒吧内来回穿梭的卖花姑娘，异族歌手的沧桑情歌，陌生男女的互动交流……客居丽江的桂林画家唐星生曾说，“时光在这里偶而会停顿一下，这就是丽江古城的魅力。”它不光有让人安静的自然人文景观，也有让人沸腾放纵的现代商业文明。
按照古城相关保护管理规定，23点30分以后酒吧不许再有大的演出节目，一部分客人会散去乖乖回酒店睡觉休息（我们便是其中这一部分人）；大部分客人会继续留下来，酒吧的营业时间通常持续到第二天清晨。
回酒店的路上，餐饮、工艺品、服装商铺基本打烊；回头望，唯有“酒吧一条街”依旧灯火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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