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成
(上接6月1日7版)
(六)化钱买树星夜偷运
“你还想往哪里逃?这下没路了吧,给我推到王宅森工站去”。
“我买的这车树是自家是修屋用的,并不是拿去贩卖的,念我们路远辛苦,求求你们别给我没收了”。老爸边向几个手持电筒的人解释边恳求道。
“既然让我逮到了,你就别抱妄想,给我拉到森工站去”。这几个人用手电筒照着我老爸的脸,硬逼着老爸把历经千辛万苦买的树拉去。
这事发生在1966年9月的一个深夜,地点是王宅村,那年我才16岁。那是计划经济年代,百姓生活用品大部分是凭卷购买的。说实话这车树被森工站没收掉,我爸流了很多眼泪。为买这车树,头天吃过晚后,老爸推着手车带我一起从朱王村出发,步行大约90华里路第二天早上才到达白姆公社伍家坞村,白天上山把树背下来,向卖主付清树款后再装上手推独轮车,捆绑结实后等天黑,再等县里的广播节目结束,大约晚上九点半至十点才趁着夜色偷偷摸摸动身上路。
一路上我肩套一根长绳在前面拉,老爸在后面推。因头天晚上没睡觉,白天又没合过眼,16岁的我一路上睡意朦胧,连路都走不稳,两脚总不听使唤,步伐东倒西歪。我老爸心急如焚地对我说:再困也要坚持,天亮之前不出白洋渡(当时白洋渡也有森工站),咱就两夜一天的辛苦白费了。于是他把自已的汤布浸湿在我脸上洒冷水,拿出他自已常年抽的经济牌香烟(当时8分钱一包),点起来一个劲地叫我抽,想尽办法驱散我的睡意。
一路上跌跌撞撞,大约晚上11点半左右到了王宅。这时前面有多支手电筒光在夜空中闪烁,并隐隐约约传来有抓偷运木材的喊叫声。老爸当场预感到情况的不妙,赶快停下来寻找隐僻的地方,慌里慌张地往一条弄堂里推,没想到这是一个牛栏的后墙弄,这断头路往前进不去,左右不能拐,老爸紧张得脑门上直冒汗。
还没等我们缓过神来,一道手电光就扫了过来:“牛栏后面躲着一车偷运的木材的,你们快过来逮。”尽管我老爸苦苦哀求,这一车16根杉木还是拉不回家。在王宅森工站卸下木头后,我和老爸无精打采地消失在回家的茫茫夜色中,两手空空回到家里时已是第三天的早上八点多钟。二天一夜的辛苦白费,还赔了60多元买树款,这在当时对于一个农村家庭来说也算是笔“巨款”呀!老爸伤心的两眼噙着泪水,坐在家门口小凳上一支接一支抽着闷烟。
(七)再上白姆伍家坞
说来真是凑巧,时隔三年也就是1969年9月,我又来到曾伤我心过的白姆公社伍家坞村,不过这次是以民工的角色来这里做源口水库的。
当时兴建源口水库是举全县之力,组织全县人民采用人海车轮战术,发扬蚂蚁搬家的精神做起来的,工程高峰时期工地上汇集几万民工,建设中的大坝两侧山坡上到处红旗招展,工地上高音喇叭不时播放着催人奋进的水库建设好人好事和革命歌曲,上万辆装满泥土的手推独轮车,从四面八方汇集水库大坝。置身现场,再懒惰的人也会被那种激情澎湃的氛围所感染。
我们茭道公社各个村的民工被水库建设指挥部安排在白姆公社伍家坞村扎营。当时全县各个村都为做源口水库义务投工,而且大家都是自带米菜、衣被和工具,打统铺住在房东家,各地民工根据指挥部划定的区域取土运土方。我村取土的工作面离大坝约有1500米,我是负责用独轮车运土的。因路不是很平坦,而且坡道很多,虽然坡高的地方专门安排有人帮你拉一把,但装满两竹筐的泥土至少有600多斤,所以上坡时拉车人就力不均匀容易造成翻车。就这样我们驮着泥土一天至少20多趟来回在取土场和大坝之间奔跑。
取土运土,最怕的就是下雨。因做水库大坝用的泥基本是黄泥,这种土粘性较重,一遇下雨不但挖土的锄头粘满泥土,长竹筐中的泥很难倒出来,路面更是如同搽过油,运输中轮胎根本不听使唤,一不小心就会翻车出事故。
当时县里给各村做源口水库的任务是分阶段按人口分配土方的,完成土方任务就可回去,大家老远来这里都想早点完成,所以即便下点小雨也都坚持上工。取土场一般都在缓坡上,雨天运土暗臧风险。就在这轮土方会战中,上午天还是晴的,中饭后突然下起雨来,取土场到大坝的运土路上如同抹过油,我拉着满满一车土扭来扭去缓慢前行,在一个下坡处轮胎突然不由自主滑出路面冲下2米多高的田中,因套在脖子和肩上的背带来不及松,人也跟着冲了下去。还好那时人也年轻、手脚敏捷,好在冲进的是水田,有惊无险地只擦伤了手臂和小腿。(未完待续)
(上接8月3日6版)如今源口水库不但是一座拦洪削峰、调节水位、农田灌溉、发电输送清洁能源的水库,而且是城市居民生活用水的大水缸。据资料记载,当年全县人民累计投放劳动日达666.2万工,完成土石方282.5万立方米,这其中也渗透着我的汗水,如今想想,感觉荣幸。
(八)造田现场鼓实劲
在我们生产队有个退伍老兵,名叫徐潘法。只要他在现场活泼的气氛立现,虽然他是长辈,但成天与年轻人打成一片,而且做啥事都不服输。
当然这是需要有资本的。他当过国民党部队的正规军,被共产党俘虏后又参加过抗美援朝,部队雷厉风行的作风一直没丢,成天与年轻人比挑担、比摔跤、比吃东西。除此他还耍得一手好枪,一支歩枪到他手上,蒙上眼睛也能快速拆装,枪操更是耍得眼花缭乱。
凭借集体化的力量,1967年秋,村里擂响了溪滩改田的战鼓。按照规划,村前一片大约几十亩乱石滚滚的荒溪滩要改成能种水稻的良田。溪滩改良田,当时来说也算是全村的重点工程项目。从开工前的筹备到开工改造的全过程,退伍老兵徐潘法所起的宣传鼓动作用功不可没。
溪滩改田战斗打响后,村里组织妇女、老人、青年多个突击队,并开展抬石块、挑泥沙、砌田埂等项目竞赛,评出各突击队先进人物,广播或张榜鼓励。退伍老兵徐潘法十分会把握鼓舞村民积极性的火侯,每当大家挑着泥沙你追我赶竞赛时,他就会边挑边走边唱起《南泥湾》、《军民大生产》等歌曲,来鼓舞大家造田的积极性;中间休息时,徐潘法也会与大家讲部队冲锋杀敌的故事,或就地取材与大伙进行有趣的顶扁担、掰手腕、摔跤等比赛,忙中偷闲,放松心情。
虽然当时物质匮乏,生活比较困难,但有了徐潘法适时的宣传鼓动,参加造田的村民也身心愉悦,积极性空前高张。经过一个冬秋的奋斗,村前这片乱石滚滚的荒溪滩全部改成平展展的良田,第二年春夏之交都种上了水稻。
今天当人们回头审视历史时,给人印象最深的当属五六十年代。虽然当时生活水平并不高,但物质的匮乏并没有磨灭掉朴素生活中蕴藏的情趣,而那时的我们也有着属于我们的美好记忆。那时物质虽然不富裕,但人们真诚、善良、纯朴,就拿我村溪滩改田为例,朴素的感情、奏效的方式、单纯的思想,是激发人们潜能、鼓舞士气、凝聚人心,调动村民积极性的力量源泉。
那时全村户与户、人与人之间相互信任,从不猜疑,各家各户的门是不上锁的,虽然物质很匮乏,但精神却是无忧无虑的,正是这朴素的感情成就了不计得失、共同干事的氛围,现在想起来还无比怀念。
(九)野生土鳖肉价卖
历经三年国家困难时期的童年时代,虽遭遇了很多酸楚,但也有快乐美好的回忆。
我的老家村门前有一条河流,是从永康三十里坑起源经小白渓汇入武义江。在我10来岁时,粮食和日用生活品虽很短缺,但河里的鱼虾却很多,因没遭生态破坏,小河里不但沙鳅、泥鳅、鲶鱼、黄刺、鲫鱼、石斑等野生鱼很多,就连当下市民当宝的野生甲鱼也经常可以抓到。
我是个在河水里泡大的人,哪时只要下大雨河道涨大水,我就开心的不得了。每每发洪水时我就背上一块长约2米、宽40公分左右的木板及一梱用棕线编的竹子,游向溪对岸的尾叉,在那里布下这捕鱼神器,一旦洪水水位下降,鱼儿就纷纷进入我的捕鱼神器,鲶鱼、黄刺、鲫鱼、石斑鱼等各种鱼都有,最多时一天能捕50市斤鲜鱼,拿回家去鳞破肚放在铁锅中烘成鱼干,然后拿到离村约4公里的杨家矿区,以0.65一市斤的价格卖掉鱼干,换回当时凭卷供应的毛巾、肥皂、火柴等日用生活品。
儿时的我不但游泳抓鱼是好手,抲野生甲鱼更是出了名。哪个河段、哪口水塘有甲鱼?我只要转上一圈,看一看、闻一闻,保准判断无误。我抓野生甲鱼一般选择在夏、秋二季,因这季节甲鱼正是大量进食的时侯,而且都栖息在旱穴中,只要你认真观察、细心的闻上一闻,譬如穴洞口有新鲜的螺蛳壳,或有強烈的醒味,十有八九甲鱼就在穴中。
记得是在1962年的8月一天,我与几个放羊的小伙伴在村前一个叫上坝的水碓渠中洗澡,突然在渠壁的一个洞穴前闻到一股强烈的醒味,近前一看洞口不但有大量新鲜的螺蛳壳,而且留下甲鱼进出爬行的新鲜痕迹,我当场判断穴中有多个甲鱼。于是赶快回到家里拿来一根钢筋打的铁钩和火柴与干稻草,我先用铁钩往洞穴中钩了下,里边突然沙沙作响,再想往里钩钢筋够不着了。没办法我只能出阴招了:把干稻草放在洞穴口,然后用火柴点燃,再拿个笠帽死命往洞穴中灌烟。这招果然灵验,燃烧的稻草火还红红,甲鱼就一只根着一只冒死冲了出来,一个洞穴中让我熏出了3只甲鱼,总重达5.6市斤。
当天下午,我蹦蹦跳跳把3只甲鱼拎到杨家矿区,以0.65一市斤(当时猪肉的价格)卖给工人。打那以后,我抓土鳖上了瘾,三天两头会从村中河道或水塘中抓到甲鱼,卖掉后贴补家中生活开支。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