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鸿飞
头几天，在兰州大学就读的儿子在微信上告诉我放寒假的时间，说他当天上午乘飞机从兰州直飞萧山机场，然后到杭州换乘高铁到武义北站，让我傍晚时分开车到武义北站接他。
从兰州回到武义，2300余公里，朝发夕至，真是天涯咫尺啊！
30多年前，我上大学时，300余公里，却是咫尺天涯！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考上了东海之滨的宁波师范学院。当时的宁波，素有“小上海”之称。能到“小上海”读大学，兴奋之情难以言表。宁波离我的老家桃溪镇陶村300余公里，可谓是咫尺之遥。现在从陶村出发到宁波，三四个小时足矣。但在那时，这300余公里的奔波之苦却是难以言表。
从故乡前往学校的那天，要起个大早，吃完饭后，到县客运公司陶村站抢买一张到金华市区的客车票。这是一趟一天只有一次的过路班车。因为是过路班车，往往是买到了车票，却因车上客满而上不了车。没有办法，只好把车票退掉，重新买张到县城的过路班车车票。如果运气不好，也许要等待好几辆过路车后，才能挤上车，然后一路站到县城。在县客运中心重新排队，再买张前往金华的车票，重新上车前往金华。从县城到金华是有位置坐的，这也是我300余公里旅途中最惬意的一段旅程，可惜只有短短的40余公里。
到了金华，要马上赶往金华火车站买前往宁波的火车票。当时金华虽有通往宁波的客运汽车，但一天只有一趟，且早上6时许已经发车了。如要乘金华前往宁波的客运汽车，必须在金华住宿一晚，这是极度贫困的我万万承受不起的。而且乘火车可以购买学生票，可以省下一半车费，而乘汽车却没有学生票可以购买。
到了火车站，排着老长老长的队，买到过路的火车票后，要等到下午2时过后才能上车。金华前往宁波没有直达火车，必须在萧山转车，而许多火车班次在萧山不停车。这中间空下来的几个小时，我便在金华城里闲逛。那时的金华城区很小，几年下来，我同时熟悉了金华和宁波两座城市。
下午2时过后乘上北去的列车。然而列车总是人满为患，我常常是站在两节车厢的连接处，伴随着“哐当”、“哐当”的列车行进声，摇摇晃晃地站了3个小时，才到达萧山站。
在萧山站，办好转车手续后，要等到次日凌晨3时，才有第一列北下的过路列车前往宁波。由于无钱住宿，我只能在车站内的长条凳上睡觉等候，时常遇到警察的盘问，只能一次次地拿出学生证来证明身份。那时的萧山火车站很奇葩，站内居然没挂着时钟，而我又没有手表，怕错过那趟列车，只能过段时间，便去问询一下没有睡觉的旅客：“现在几点了？”现在想来还很是尴尬。
一直等到次日凌晨3时，挤上前往宁波的列车后，站在车厢内过道上，身心总算安宁下来。过了绍兴，运气好的话，便有座位坐了。那时身心俱疲的我，便踏踏实实坐下来，埋头睡觉了。早晨7时许到达宁波，再坐公交车去学校。从故乡到学校300余公里，旅途费时要超过24个小时。这还是最顺利的旅行，如果碰到列车误点，那就要花费30个小时以上了。
从学校回故乡的旅途也大致如此。放假那日下午5时许，从宁波火车站上车，因是始发站，是有座位的；经过三四个小时，到达萧山后转车，要等待三四个小时，才能挤上南下金华的过路列车；在南下金华的过路列车两节车厢的连接处，再站上三四个小时，方到达金华；此时大约是凌晨三四点钟，便立刻赶往金华汽车站买票。从金华直达柳城的班车是路过陶村的，早上6时30分发车，可惜一天只有一班次，总是买不到票，便只好买票先到武义县城，再转车回陶村。七转八转，回到陶村往往是下午了。一算下来，从学校回故乡的300余公里旅途，也要花去近20个小时。
大学数年，这样的旅途，一年要循环四次。300余公里旅途，要花费二三十个小时，还要熬夜，真正是疲于奔命，真的是咫尺变天涯。
去年，儿子考上兰州大学。从祖国东南部的武义到大西北的兰州，相距2300余公里，称得上是天南地北了。
从8月初儿子接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起，我们夫妻俩便决定，送儿子上学。接下来，一家三口便考虑乘何种交通工具能尽快、舒服地到达兰州。
上网一查，真是条条大路通罗马。如要追求时间快，可以乘高铁到杭州、上海，再到萧山机场、上海虹桥机场乘飞机直达兰州；如要追求舒服，可以乘温州直达兰州的长途列车，有软卧可躺。三人最后决定折衷一下，去金华乘高铁经西安前往兰州，既便捷又舒服。回程时夫妻俩决定坐兰州至温州长途列车的软卧，一路饱览祖国从大西北到东南沿海的风光。主意定了，三人便驱车前往武义北站、武义火车站，把前往兰州及回程的车票，全都提前20多天买了。
9月3日早晨5时50分，朋友驱车送我们三人前往高铁金华南站。7时10分许坐上高铁，下午3时50分许到达西安；40分钟后，换乘西安至兰州高铁，晚上7时30分许到达兰州。2300多公里，一天时间轻松到达。
到了4日下午，我们帮儿子安顿好后，便在兰州城里乱逛。晚上8时30分，夫妻俩乘上兰州至温州长途列车，躺在软卧上，从西北到东南，除了睡眠，一路饱览祖国壮丽风光。6日上午8时10分许，回到武义。来来回回3天3夜，4600多公里，不需熬夜，恰似一趟旅游。真是天涯变咫尺！
去年寒假，儿子说要从兰州乘飞机到萧山机场，让我开车到机场接他，当天晚上便到家了。今年春节后儿子回兰州，却是从武义北站乘高铁去上海，从虹桥机场直飞兰州，当天便到了兰州。暑假回来，儿子也想饱览一番祖国大好山河的壮美，便乘兰州至温州长途列车回武，虽也坐的是软卧，但长达36个小时在车上度过，却把他坐怕了。暑假过后，儿子还是按照去年首次入学时的旅程，从金华南站乘高铁前往兰州，还是当天便到达兰州。
30多年，弹指一挥间。30多年前，300余公里距离，咫尺天涯！30多年后，2300余公里距离，天涯咫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