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中一
人生四十称“不惑”,正当“黑发强年”。步履的字里行间,许多庸常之事会风淡云轻几笔带过。但有的不可糊涂的大事即使细枝末节也会终身难忘。
1975年11月下旬,我与师傅在松阳竹源溪公社呈田村一个祠堂里,做木工建房。这天夜晚,突然接到村民兵连长的紧急通知:所有松阳县外的人,一律连夜到公社报到待查!因为我们是“真正的做木老司”,又住在民兵连长家,才免除了“当场带走”之苦。第二天一大早师傅和我跟民兵连长走到十多里外的公社,被关在大会堂。里面已有六七十人,多是打铁、打石、做泥水、做裁缝什么的。不多时两三个打猎、采草药的福建人,因为关了一夜,天寒霜厚,早饭没得吃,忍不住发火叫骂了几声,当场用麻绳捆绑了起来。整个事件折腾到下午四点多,二十个多丽水、龙游、云和等外地人,关上专车运到松阳西屏区或遂昌县去进一步清查甄别,我跟师傅被限定三天内出具户籍地公社以上证明,否则驱逐出境。
当时发生此事的原因是:打击阶级敌人和资本主义!
1980年农历8月初,我祖母去世后。因“文化大革命”中我家外大门被强行拆除而建成生产队用房,祖母棺椁抬不出,情急之下,锄开了生产队用房后面墙壁,出殡抬棺穿墙洞过用房大门而出。此事闹大了,有牢狱之灾,好在已开始改革开放,拨乱反正。也要感谢时任柳城公社革委会副主任吴金宣、人武部长鲍振良,秉公处理。此事到了1983年8月,柳城公社各村落实大田联产承包责任制(有人叫分田到户),生产队用房又被卖给私人,犁耙、箩筐、耕牛、篾簟等也都折价分到农户了,才彻底解决。
在此前后,中共武义县委召开大会,对“文化大革命”期间4起重大冤、假、错案平反,为所有受害者恢复名誉。对已时历30年改造了的“地、富、反、坏”、“四类分子”评审后,绝大部分批准摘帽。从此人们脸上呈现的不再是搞阶级斗争的精神压抑,而是浑身显示出抓生产发展经济的巨大潜在干劲。城乡一派政通人和、风调雨顺、硕果累累的丰收景象。现在想起来,思想的解放、人力物力的解放才是生产力解放的根本,才是创造财富的动力。
有时命运也会开玩笑,过去我曾经怨恨过的公社干部,没想到从1985年初起,我也加入了柳城公社干部队伍,而且从此在武义中、南部三镇二乡工作一直至今,月转星移,酸甜苦辣33年多!相比其他许多人,如果像流行歌曲所唱“有点不一样”,除了“接地气”,就是见证和感受了这时期这环境的一些社会、自然和人的重大变化。
在柳城工作的10多年,感受较深的还是乡镇企业的发展。曾经看好过的柳城服装厂、缫丝厂、化工厂、砖瓦厂、铸造厂、建筑公司、水电站等等,加上村办和私营企业,达到过300多家。虽然不少关关停停,开开张张,都不重要,其历史和现实的意义,在于数千年来的“泥腿子”,从此成为企业工人,“木田螺”变成了“活泥鳅”,包括至今的第二代农民工,无论何时何地,都在为国家和社会的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在西联乡,记得2002年8月15日夜,全境遭受暴雨袭击,2小时降水量达150多毫米,我是当夜值班长,将灾情电话急报县委办。次日一大早,与几个乡干部爬山(因道路被冲垮)到上水碓坑村。山洪泥石流致使上、下水碓坑、石柱源、东坑等几个村大量房屋倒塌,6人死亡。在断电、断炊、断路的几天几夜的抢险救灾中,改变了我对过去几年山区村民“下山脱贫”的犹豫思想,在转移灾民时,我都奉劝他们趁机搬迁移民。事实证明,武义县的“下山脱贫”政策,在经济全球化、商品市场化、科技信息化的时代,是及时而正确的。这也包括南部山区,随之而来的“超市经济”浪潮。都是生产力的经济模式的改变,是顺历史潮流而前行的开放之举。
今年的清明节,柳城畲族镇成立乡贤会。我参与筹备,在杭州、金华的场面及同国内各地,国外人员很多人的联系交谈中,深感改革开放才使这些人才有更多机会走出去拼搏创业,不会“英雄无用武之地”,也为他们的家乡情结和为家乡建设取得的成果而感动。同时也在大家回乡实地视察和座谈会上,听到他们表扬称赞武义、柳城四十年来的巨大变化。从过去口粮限制到现在饮食上讲究色香味和养生环保;从历朝历代交“皇粮国税”到全面免征农业税、农民领取养老金。从有限的单位手摇电话到人手有的手机,从少量的自行车到家庭轿车的普及,从草铺泥瓦房到高楼大厦;从足不出乡到世界游等等。岁月如奔,攻艰克难,虽然还有许多方方面面,难以完美,不尽人意,但到底“摸着石子过河”成功地走过来了。而且相信在未来的路上还会走得更稳健、更美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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