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 车
“五一”长假,我们决定带着从未离开过武义的儿子到杭州野生动物园去玩。那天,一家人早早地来到了快客候车室,儿子兴奋地又蹦又跳。乘坐快客的人真多啊,偌大的候车室挤得满满当当的,上午几个班车的座票早已抢购一空,可从外面涌进来的人还是一拨接一拨。也难怪,现在杭州快客都是清一色的“尼奥普兰”豪华大巴,全程又只要二个半小时,换了谁都愿意乘坐。
检完票,我们上车坐了下来。这时一对老年夫妻走向我们旁边的座位,花白的头发,70岁光景,虽然穿着朴素,但神采奕奕。老人新奇地摸了摸扶手,又摁了摁坐垫,这才心满意足、小心翼翼地坐下来。老人见儿子调皮可爱,就主动逗他玩。交谈中,我们得知他们是去探望在杭州工作的儿子和儿媳。
快客在笛旗指挥下缓缓驶出车站,很快就上了高速公路,汽车稳稳地加速行驶,几乎感觉不到它在动。老人感慨万分地说:“想当年,我送儿子到杭州读大学时,早上6点钟从家里出发,一直到下午4点才到杭州。一路上停停开开要近8个小时。这些年交通的变化可真大啊!”他老伴接过话:“可不是,记得那一次,我是一路吐啊吐,到了杭州就直接去挂瓶。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坐汽车了。”
儿子突然问道:“奶奶,那你今天怎么又坐汽车了呢?”儿子的发问引来两位老人一阵哈哈大笑。
老妇人答道:“乖孩子,那是因为现在车子好,坐得舒服,奶奶就不会晕车了呀!”
儿子又转过身来问我:“爸爸,那你像我这么小的时候会不会晕车?”
“不会。不过,那时乘车可真难。……”
儿子的问题把我的思绪一下子带入了尘封已久的记忆画册。
上世纪70年代,汽车还是奢侈的代名词,更别说火车、飞机了。一直以来,父亲那辆“凤凰”自行车前小板凳就是我的专座。每次在路上看着飞驶而过,瞬间把我们甩得远远的汽车,一股莫名的期待、羡慕之情总在不知觉中充斥心头,坐车简直就是一种奢求。好想好想坐一下大客车啊!这种心情即便是在30年后的今天,还是那样的记忆犹新。
在7岁那年,顽皮的我不小心从树上摔了下来。除了手上擦破点皮,都好好的。于是也没太在意,可就一会儿工夫,手腕就肿得像个小馒头,吓得我哇哇大哭。父亲得知情况后,匆匆向单位请了假,带我到县城医院去检查。
那时班车很少,一天只有几趟。当父亲抱着我跑到公路边停靠站时,只见三三两两的人早已在那里候车了。他们或蹲或站,或闲聊瞎扯或闭目养神,或躲在一旁抽着烟。时间就在这样漫长的等待中流逝,不知过了多久,隐隐地,天地间似乎有了一点动静,渐渐地,大地也发出了轻微的颤抖。不知是谁高喊一声:“客车来啦。”大家飞快地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急忙拎起随身的物品,争先恐后地跑到公路边,相互挤靠着,站成一排,翘首远处客车如蚕豆般的影子。汽车越来越近,它的轮廓渐渐清晰,甚至能看清驾驶员的脸了。带着铺天盖地的尘土和清香的汽油味,客车终于在我们急切地盼望中停了下来。啊,我终于能坐一回汽车啦!
车里的人很多,看上去黑漆漆的一片。短暂的骚动后,车门“哄”的一声打开,这时车上的乘客往下挤,车下的人拼命往上爬。售票员从车窗伸出头来大声嚷嚷:“别急,别急!先下后上。”可深知“错过这个村就没了那个店”的人们根本不理她。顿时叫喊声、责骂声、哭泣声充斥了整个车厢。父亲一手托着我,一手拉住扶手,在人群的前堵后推中艰难地一点点向上移。看着一张张几近疯狂的脸,我吓得一动也不敢动,紧紧地抱着父亲的脖子,生怕被挤下车去。
“往后挤挤,再挤挤,还有最后两个人。”车厢里的人在售票员的“指引”下,一寸一寸的住后挪动着,终于当最后一个人挤上台阶,车门“哐当”一声重重地关上后,汽车缓缓地向前动了起来。在车厢里,我什么也看不到,摇摇晃晃,一路上,也不知停了几次,上来多少人又下去多少人。在大家的抱怨声中,汽车终于驶入了县城汽车站。下车后,只见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当我讲完第一次乘车的经历,儿子迷茫的眼神在告诉我,这个故事跟现实距离太远了,他难以相信这样离奇的故事。但是乘车原来真的是这么难! (周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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