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联，抱薪取暖的文青驿站

　　今年是改革开放40周年。我身边的武义县文联也成立35周年了，其成立时间是1983年5月，但那时我根本没有“文联”概念，还在湖州师院前身嘉兴师专校园里边听课边练笔。在我涂鸦出短诗《向晚的乌鸦》和诗体小说《夏林》时，沈泽宜老师把我叫出教室到与校园一墙之隔的湖州广场谈诗，老师肯定了我习作的意象和寓意，让我兴奋得好几晚睡不着觉。1984年12月，县文联在县委宣传部、县党史办等指导下举办潘漠华烈士牺牲50周年纪念活动，这是一次很隆重的文学活动，请了不少北京、上海、杭州等地与潘漠华生前有交往的名人，其时我已在潘漠华母校教书，因方方面面还是一根葱，不可能参加这么重要的活动，事实上当时我连这事件发生也不知道。

　　1984年7月毕业分配，据说我是有机会去三中的，后来阴差阳错去了柳城武义二中，或许这更切合因缘使命，因为我是荷花盛开季节出生的，外婆当时就把我取名“子荷”，而宣平是宣莲种植大本营，我去二中时感觉东溪、西溪两岸连绵起伏的十里荷花，就仿佛是从校园古老拱门走出的学子。我永远不会忘记最初坐车到柳城武义二中报到印象，车过樊岭山道的陡峭盘旋给人走钢丝感觉，随地势升高车开上半山腰甚至山顶，看窗外两边山壁一格格上升贴脸亲近，大有置身古诗“两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的惊叹。车到樊岭顶不少人下车撒泡尿，有人戏称一泡尿灌满了钱江和瓯江两条大江，我脑晕晕的也不知道这说法之所以然。过了婺处分水岭樊岭开往陶村和延福寺，其地域风情和人文民俗与金华府的武义迥然有异。当初去柳城有发配的感觉，事后证明我是多去了一个“县”，否则就要少了很多铭记终生的宣平山水人文记忆。

　　20出头的愣头青，由学子变身教师，并且做了民国拱门双桂树下班主任，其师生、同事、水土之间的打磨磨合过程是必然的。当时的柳城古镇只有一条不足百米长太平老街，与武义县城相比封闭落后是明显的，但这封闭落后中的独特风土人情和民风习俗又令我新鲜好奇。我刚到柳城不久还出了一次“洋相”，几位老教师说，宣平有一种水果很好吃，我肯定没吃到过，果名叫“院主瓜”，街路两边许多店里都有的卖。我被他们说得心痒痒就真的上街去买了，我走进县前街和太平街交汇转角一家敞亮商店问一位身段肤色出挑年轻女营业员：“院主瓜多少一斤？”二十五六岁模样的女营业员感觉意外，竟然把头低垂脸红通通涌现一片火烧云。柳城地方小，营业员一眼看出我是刚分配武义二中(当地人习惯称县中)不久的新教师，因我唐突冒犯引起的尴尬，她不仅不发火，还呈现了茹志鹃小说《百合花》中新媳妇和小通讯员的有趣僵持。后来才知宣平土话“院主瓜”是指成家的女人，也泛指成熟女性，而称年轻女孩和姑娘为“小奶囡”。当年二中民国县立师范讲习所的老校舍多有特色啊，特别双桂飘香时节，桂香飘落摇摇晃晃的民国雅致木构建筑，师生在3个圆拱大门进进出出，荷香蛙鸣中仿佛时光倒流回归历史经典时段。那时二中老危房多，教学设施落后，教师住宿条件差，不仅学校没有公共浴室，整个柳城除了犁耙厂等少数几个地方也没有公共浴室，所以夏天有东溪、西溪天然浴池洗澡方便，冬天沐浴则比较痛苦。我除了教两个班语文兼做班主任，还兼职做过校广播站和黑板报编辑，1986年创办“旮旯诗社”出刊油印诗集，一下子轰动校园和县文学界。当时邹伟平先生刚从温州师院进修分配县文联，由于《旮旯诗刊》出世专程赶到二中拜访，开启了我们几十年的交往。可以说，我与武义文界有了接触进而介入也是由《旮旯诗刊》打开的。

　　1987年是我写诗特别投入的一年，一组《柳镇月历》诗歌记录了当时写作历程情状。也就从1987年起，县文联会刊《创作之友》开始刊登我的习作，并帮助组稿看稿。记得当时县文联办公室摆放3张办公桌，坐着主席胡彬、大小伙伟平和原县婺剧团的程源源，就在那个办公室里认识了童叔韶、潘金谊、何执中等一批武义文学人物。我在二中的人生收获之一还认识了命运坎坷的老作家沈湜，他历经反右、文革和受聘浙师大与《江南》杂志的起伏反复后，当时受聘台州地区文联做《东部》《括苍》杂志责任编辑，每年暑寒假必回柳城司前街沈家大院度假，这也是我们会晤交流的好时机，当时武义文学界举办赛事讲座能方便请到的过硬老师也就数他了，而我每年有两次在沈先生家中或我蜗居与资深行家面对面座谈交流，这真是莫大福利。也就在沈湜先生引导下，我1986年开始在《东部》发表诗歌，1987年则获甘肃《飞天》编辑赏识在全国知名刊物发稿。1989年召开金华市作家协会成立大会，给了武义5个名额，他们不是主席、局长，就是文联干部，感谢胡彬主席赏识，居然也推荐了山里教师一介草根的我参加。1990年被介绍参加县文学工作者协会(县作协前身)，记得第一次参加县文协年会是在樟树脚的县科委会议室。年会那天雪花起起落落，我认识了比较完整的武义文学队伍骨干，就文学形势动态和审美追求，文联主席和协会主席展开热烈发言，我不知天高地厚也即兴发表自己看法，居然还有人欣赏。1992年，县文联和协会突然推荐我做文协秘书长，参加文代会又吸收为县文联委员。就在1992年下半年，原《武义科技报》要改办县委机关报《武义报》，县文联又把我书面推荐。我一生与官位无关，也无啥上进心，唯独对文学是例外，而文联成了我这个老文青抱薪取暖的人生驿站。

　　从小懂事的人长大才能做董事长。我青少年时代内向不善言辞，在成熟人看来缺点短板很多，但所作所为大多出于真心真情。刚到二中不久，基于学校教工食堂菜品单调乏味，我起草要求改善职工食堂报告获得全校绝大多数人签名，给县委书记、教育局长、校长分别寄了一份，想不到民办教师出身的黄友源书记亲自到学校蒸饭买菜体验一回，还写出要求切实改善职工生活调研报告。记得任教高中语文上到影评单元，恰逢张艺谋导演电影《红高粱》在柳城放映，我晚自修时间带两个班学生前往观看，居然遭到教务处个别人阻拦，说这电影有伤风化不适宜中学生观看，闹得不明真相的张坚校长也站在圆拱大门口阻拦，结果我跑去和校长沟通，校长不仅同意还要求组织全校师生观看，并要我利用校广播站做点影评引导工作。我在二中真诚真性情做的平常事，引起校内外热议的不少，真要特别感谢熊庆良校长的慧眼包容和张坚校长的动情支持。1990年发起成立“巽水”文学社，不仅吸收校内文学爱好者，也吸引全县中青年文学骨干报名参加，当年和县文联、文化局等一起举办“巽水杯”诗赛，真正挖掘了全县诗歌爱好者参赛。1992年发起纪念潘漠华烈士诞辰90周年“漠华杯”征文，金华日报发布征稿启事，获奖作品集由武义二中和县文联会刊联合编刊发布。记忆深刻的是1991年金华市文联《三月潮》杂志叶林、丁晓禾来二中约稿，他们在县文联邹伟平陪同下在柳城住了一夜，彼此相谈甚欢。1992年《三月潮》杂志在诗歌头条位置刊发我组诗《山中歌手》，把“巽水”文学社顾问裘樟清教授等一拨金华诗人放在后面，令我羞愧不安。这组诗还获评金华市纪念毛泽东延安文艺讲话50周年征文二等奖，稿费加奖金相当2个月工资。1992年，我还由香港文光出版社出版了小册子《庙亭诗选》。

　　(未完待续)